思绪回笼,邹清许说:“这个家里最贵的东西就是我,不是我爱花钱,而是我每月的俸禄刚好覆盖日常的开销。”
沈时钊不问了,靠近厨房的墙体烧得最厉害,颜色最深,他去过邹清许家里几次,他记得厨房旁边是一个柴火堆。
沈时钊凑近去闻,仿佛还有幽淡的酒味。
酒、煤油、松油等都能在短时间内引起大火,看来邹清许家的这场大火,是酒引起的。邹清许不喝酒,家里也没酒,这场事故定是有人精心策划。
沈时钊回头去问邹清许:“你还记得火是从哪里烧起来的吗?”
邹清许:“我只记得当我醒来察觉到有火的时候,外面已经烧成一片,火应该是从院子里烧起来的。”
沈时钊眼前仿佛出现了当时的画面,一人抱着一坛酒,半坛浇在柴堆上,半坛浇在院子里的其他地方,他把火把丢到柴堆里,大火立刻拔地而起,蔓延开来。
沈时钊绕着院子给邹清许讲了他的猜想,邹清许表示认同:“我们接下来是不是要去找被扔掉的酒坛子?”
沈时钊点头,他们分头行动,围绕着邹清许家附近的区域寻找可疑的酒坛,兜兜转转绕了半天,两人都一无所获。
艳阳当空,身上热汗涔涔,邹清许担忧沈时钊的身体,现在的沈时钊是个脆皮,他让沈时钊休息一会儿,在小馆里买了两碗绿豆汤,供沈时钊解暑,同时商讨下一步的计划。
喝完绿豆汤后,沈时钊回了血,“作案工具没找到,线索断了,现在还有一个笨办法,去卖酒的地方碰运气问问。”
邹清许完全听沈时钊的话,古人的案子还是得由古人来破,毕竟他只想调监控。
沈时钊和邹清许接着去了方圆几里的酒馆和酒肆挨家询问,他们询问店家邹清许出事那天的早上或前几天有没有人买了烈酒,竟然没有一个商家说有。
沈时钊本想放弃,去想别的法子,邹清许看前面不远处还有一家酒馆,怀抱着渺茫的希望前去问店里的小二。
没想到竟然有了发现。
邹清许出事当天早上有一个男人买了两坛烧酒,因为买酒的时间太早,店家那时刚刚睡醒,所以他印象极其深刻。
沈时钊问店家:“你认识那个人吗?或者你记得那个人长什么样子吗?”
店家:“赵三是我们的店里的常客,他好像在成国公府做事。”
沈时钊和邹清许对视一眼,这一眼他们心意相通。
走出酒馆后,邹清许神思游离,他和成国公一向没什么矛盾,但如果成国公真想搞他,也说的过去。
成国公支持锦王,支持陆党,支持太后,和他确有利益冲突。
陆嘉倒了,太后也倒了,陆党逐渐不成气候,谢党肯定想乘胜追击,把陆党杀得片甲不留,最好永绝后患,让他们永远无法死而复生,可邹清许想到此为止,他想给陆党留一条生路,也留个火种。
谢党一家独大不是他想看到的结果。
他不想招惹别人,怎么对方反而先招惹他了呢?
沈时钊似乎猜到了邹清许心中所想,说:“目前我们仅猜测成国公与此事有关,并不一定是他所为,还需进一步确认,接下来的事不需要我们出马了,我找人去查。”
邹清许点了点头,今日去老房子转了一圈,房子将就着还能住,但比之前更破烂了,门和窗户都需要修,不然和露宿在外没什么区别,从酒馆出来后,他还是跟着沈时钊回了沈府。
人果真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现在的他看沈府,哪里都顺眼。
隔了几日,沈时钊给他带回来确切的消息,两个人坐在院子里一边赏月一边吃茶点,古人的娱乐活动总是如此朴实无华。
盘子里除了茶点,还装着干果,邹清许磕着瓜子问沈时钊:“此事确实是成国公所为,对吧?”
“据调查,赵三当天早上不在成国公府,回府后身上没有酒味,手里也没带酒,事发后他还不止一次找人打探过你的消息。”沈时钊没有把话说死,但话里传达出来的意思,两人都懂。
邹清许抬眼看沈时钊:“你应该有更确切的消息吧,比如谢党安插在成国公的眼线,有没有透露什么东西?”
谢止松为了牢牢站在权力中心,在百官中遍布眼线,搜集他们的情报。
沈时钊意味深长地看他一眼,偏过头去:“谢党没你想的那么神通广大。但确实有消息传来,成国公想处理你。”
邹清许:“因为我是泰王的人?”
沈时钊:“防范于未然,理由不重要。”
理由很难用三言两语说清,对某些人来说,他们想让一个人消失或许根本不需要理由,可能仅仅只是因为看你不顺眼。
邹清许倒吸一口凉气,这个圈子里有时候确实不讲道理,官官相护,他不犯人,不意味着人不犯他。朝堂里众人的利益息息相关,不知不觉就会得罪人。
邹清许原本不想动成国公,但现在他又不能不动成国公,谁知道下一次危险什么时候来?
夏末的尾巴,夜风拂过小院,凉爽怡人,沈时钊听着风声问邹清许:“你想怎么办?”
邹清许放下手里的瓜子,食之无味。
他翘着二郎腿抬头望天,说:“能怎么办,现在哪怕有确凿的证据证明成国公想害我,我能怎么办?能把他怎么样吗?”
沈时钊垂下眼睫:“依我们手里现在的东西,肯定动不了他,都察院上上下下都知道成国公贪污受贿,但也没拿他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