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庆帝说完,沈时钊也该退下了,他抬头瞥了一眼荣庆帝的脸色,行过礼后离开。
出去的路上沈时钊接连碰到泰王和锦王,尽管不熟络,但二人看上去也有交谈,只是锦王看上去满面春风,泰王则因为在外面等了半天,被太阳晒得有些蔫蔫的,看上去明显强撑着笑脸和姿态。
沈时钊知道,今日的事传出宫去,泰王被冷落、锦王受宠的传言一定会再度传开,泰王在门外等了半天,锦王一来,荣庆帝立马召见,对比着实有些明显。
所有人都知道,荣庆帝偏心锦王。
一切都有迹可循,今天这样的事情早已发生过很多次。
沈时钊在宫门口外站了一会儿,不时回头眺望,宫门紧闭,他其实看不到任何东西,但他看了很久才离开。
从皇宫里一出来,沈时钊马不停蹄去见了谢止松。
他每次从宫里出来,都要和谢止松汇报。
谢止松这几天心里总是不安,沈时钊提到他离开后荣庆帝见了泰王和锦王,谢止松明显来了兴趣,他沉默半晌,忽然问沈时钊:“你觉得皇上想立谁为太子?”
沈时钊一怔。
这个问题的答案原本十分明显,连宫外的小市民都知道荣庆帝更疼爱锦王。
白天的画面在眼前一遍遍回放,沈时钊犹疑道:“我不敢断言。”
谢止松:“百官中虽然有人看不上锦王,但都知道锦王被立为储君的概率大些,这也是陆党现在还没倒台的原因。可是,有件事义父一直想不明白,皇上既然更喜爱锦王,为何不直接立了东宫呢?”
锦王和陆党的关系紧密,但陆嘉这个人还是有些为官理想和抱负的,他与没有下限和底线的谢止松不同,认为锦王不太适合当一国之主,所以和锦王的关系仅限于看得过去,全靠太后维持。
谢党虽然和锦王不对付,但谢止松会来事,反而和锦王的关系比较微妙,两党曾经吵得昏天黑地,但一涉及到锦王,却出奇的一致。
谢止松的这个问题,沈时钊无法回答,他想到上午的事,有开口的冲动,但没有开口。
民间有传言说荣庆帝一直让东宫空着是因为怕二龙相克,但真真假假没人知道。荣庆帝是一个很难让人猜到他心思的人,偏偏他又喜欢让人猜他的心思。
关于他的太多传言,他从不解释。
沈时钊回到府里后,见长煜蹲在院子里看那株兰花看得入迷,沈时钊走过去一看,兰花居然长出了一颗白色的小花苞。
这盆花原本在他书房里放着,长煜想让它从风吹日晒雨淋中吸收自然的灵气,说服沈时钊将兰花移到院子里养了几天。
只要是对这盆花好的事情,沈时钊无条件支持。
长煜看到沈时钊,兴奋地对他说:“快开花了!我把它放到院子里,起初它快蔫了,我心想坏了,怕它活不成,没想到它竟然要开花了!”
沈时钊这几日被公务缠身,忙得没空管花,他脸上丝毫没有喜色,但听得心惊肉跳,问长煜:“在院子里不好活吗?”
长煜:“不清楚。”
沈时钊动手亲自把兰花又搬到自己书房,长煜帮忙护着花盆,他没想到沈时钊对这盆花如此看重,小心翼翼地说:“邹大人的这盆花不值钱,死了还能再买一盆。”
“死不了。”沈时钊说,面色冷冰冰。
长煜闭上了嘴,今日他家大人的心情貌似不是很好,他知道沈时钊见了皇上和谢止松,心情不好很正常,于是长煜换了个话头:“最近怎么没见邹大人来府里做客?他可好久没来了。”
沈时钊把兰花摆好,白色的花苞散发的清香沁人心脾,他不动声色地说:“没事自然不会来。”
长煜天真地问:“你们不是朋友吗?朋友往来哪分有事和没事。”
听到长煜的话,沈时钊抬起头,双手扶着花盆,眼前一片空蒙。
客人
邹清许家里迎来了主人不怎么喜欢的客人。
他开门的时候微微诧异,沈时钊难得又敲开他家的门,但这次的沈时钊神色清明,身上也没有酒气,正常且清醒。
邹清许站在门口问他:“你怎么来了?”
沈时钊目不斜视,一张脸冷肃漠然:“上次我来你家的时候好像落了东西。”
邹清许:“上次?”
上次沈时钊来他家,好像还是沈时钊醉酒的时候。
不堪的回忆在眼前涌现,沈时钊那时神志不清,落下东西太正常了,邹清许把人请进门,他边走边说:“你落了什么东西?”
沈时钊:“玉佩。”
邹清许对那块玉佩有印象,那块玉佩还是他拿着还给沈时钊的,邹清许诧异道:“奇怪,我没在家里看见玉佩。”
沈时钊随邹清许进了屋,他走到塌边,伸手朝犄角旮旯的地方摸了一下,竞真的摸出了一枚玉佩。
邹清许看呆了,感慨道:“竟然真的在这里。”
沈时钊收起玉佩,两人在屋里紧挨着站着,四周忽然没了声音。
“要不坐下来喝点茶?”邹清许推开窗户。
沈时钊点了点头。
茶汤清香,嫩绿的茶叶在里面舒展身姿,沈时钊喝了几口茶,说:“要继续一起对付陆党吗?”
邹清许眼角抽了抽,可能这才是沈时钊今天找他的真实目的。
邹清许也端起了茶杯。
陆嘉倒台后,陆党人心涣散,久久没有再立起一个主心骨,再没有一个人像陆嘉一样有声望、地位和能力凝聚陆党,不用沈时钊提,下一步该怎么走,已经成了困扰邹清许的一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