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恪一愣,垂眸笑道:“我身上有着大大小小的顽疾,所以不得不学一些医道,但终究是无济于事。”
这次历练回来他进阶到了筑基期,但明显感觉修为愈发停滞,曾作为天之骄子修炼奇才的他,明明有十足的经验,不过重来一遍而已,却比普通人修炼得还要艰难。
秦千凝觉得这种聊天不能让话掉地上,她接道:“这是为什么?”
温恪没想到她会这么直白地问,有些吃惊,但还是保持温温柔柔的风度回答道:“或许是心境不堪,修炼阻塞重重。”
秦千凝表情深沉地点头,口吻老成地道:“哎,我也是,最近修炼遇到了很严重的阻塞。”
温恪看着她,一时哭笑不得。
入门这么久还磕磕绊绊,沧尘长老心都操碎了,她才意识到了自己修炼存在阻塞。而且不是“最近”有阻碍,是“一直”都有才是……
温恪没有和同门相处的经验,曾经有个挂名妹妹也没有怎么接触过,只能一幅大人哄小孩的姿态对秦千凝小心道:“二师妹不如详细说说,看看我能否为你解惑?”
秦千凝摸摸下巴:“假如,我是说假如啊,如果以往的经验能够帮助我修炼,但我又特别排斥以往的经验,那我该怎么办呢?”
前世吃的苦在前世没换来回报,重生到修仙界反而有点用,能够转化成炼器知识,这让秦千凝十分憋屈,她仿佛听到领导在耳边大喊“世上没有白吃的苦!”
包括这几个月在脑海里播放的立体电影,也是多亏了前世的数据理论和建模经验,才能这么活灵活现符合逻辑。
若不是看她表情认真,温恪几乎以为她在以他的经历来拷问他了。
他面带苦笑,被问得哑然。
“我想这应当是人之常情。”旧伤又在隐隐作痛,温恪努力忽视那些闪回的痛楚,理智地为师妹传道受业,“世路崎岖,难免波折,只有从中悟道坚持行路才能走得更远。就如同御剑一般,若是频频朝下看、回首,便会坠落,只能往前看才能平稳前行。”
秦千凝只是随口一问,没有过多困扰这个问题,却不小心钓到了温恪的肺腑之言。见他这么认真,一幅引路人的模样,秦千凝支着脑袋看他,一语破的质问道:“师兄,你往前看了吗?”
温恪脸上的温煦笑意僵住了。
他自己都没穿越这些阴霾,又何谈为人解惑?不过是捡些寻常大道理说来听听罢了。
“我……”他颇为难堪地侧过头,竟被自家师妹质问得说不出话,语气黯然。
秦千凝不知道温恪的过去,不明白他只是一个被世家养来掏金丹的替身,对于温家麒麟子的了解,也仅限于书册里带过的一句“有望角逐下届五境大比胜者”的描述。
她只是觉得他整日维持着毫无脾气的笑意,其实内里阴霾重重,看着挺矛盾的。
到头来,反倒是秦千凝安慰他:“没事儿,你还年轻,慢慢来,大家都一样迷茫。”
温恪正在不受控地回忆晦暗的过去,听到秦千凝一幅大人沧桑口吻安慰他,那些回忆瞬间散去,无奈地道:“二师妹,你也尚且年幼。”
秦千凝叹气。不过和温恪聊这么几句,倒是有点拨云见日的开悟感。
她想着这辈子不要卷了,绞尽脑汁摆烂休息,也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反内卷”。这几个月刻意躺平,却没做到顺势而为,自然而然地生活,这不是她的初衷。
前世有个词叫做“空心病”,正是形容她这种没动力的迷茫状态,虽然开心是挺开心的,但还是得调整调整状态才好。
反内卷道阻且长,慢慢悟吧。
她站起来准备溜达回屋,温恪想拦住:“师妹,你提到的阻碍还未解决——”心魔困境是最严重的阻塞,得找到办法才行,哪能随便说几句就算了。
秦千凝回身:“啊,那个不是最主要的阻碍,我就是想到了随口说一句。”她再次指了指自己的脑袋,“都说了,我是脑子有病。”
温恪哑然,虽然很不合时宜,但他确实被逗笑了。他控制住表情,认真夸奖道:“师妹心境十分豁达。”
秦千凝摆摆手,背着手走了:“嗐,想不通就别钻牛角尖了,死不了就凑合活吧!”
温恪见过太多形形色色的人,还是第一次见到秦千凝这般特殊的。
话糙理不糙,看着秦千凝“沧桑”的老大爷背影,温恪陷入思索,自己是不是活得太吹毛求疵了?
秦千凝的病假并没有持续几天,因为小考后又临时增加了一个考试,因为应真长老的友人和尚辩机受邀来到万壑宗做客,作为小有名气的炼器大师,掌门就想让他来炼器课堂瞧瞧,万一能蹭点指点呢。
秦千凝一听就懂了,这和前世有其他分部大领导来视察一样,恨不得人人打起十二分精神面貌给他看。
讯息是老金传来的,人也是老金来接的——秦千凝能在任何地方找到人蹭车。
他来的时候脸上愁容少了些,人看上去都年轻了几岁:“你前几日推荐我的那本书我反复看了二十次,隐约抓到了点散夜塔的思绪。”纤纤手写作风格就是个碎嘴子,什么都说,连人家头发丝晃动都要点出来说一句“不是风动是心动”,对于无法接触这些上流宗门修士的弟子来说是个全新的视角。
刨去那些废话,还是有些新奇的东西在,老金感叹道:“后来我再去买其他的书,发现居然售罄了,店主让我过两日再去取。”
秦千凝惊讶:“售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