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上唯一与他相依为命的人走了,乌稚还有阿父阿母,还有一个血脉相连的弟弟,但他们没有来看他哪怕一眼。
乌稚隐约明白,也许他永远融入不了那个所谓的“家”,还回去做什麽呢。
对阿父阿母,他只有失望。
冬去春来,又过了一个年头,乌稚形单影只生活在山上的小木屋,再没去过乌乞族村里,不知世事变迁。
偶尔登高眺望,他看到神树下聚集了许多人,念念有词,匍匐跪拜。而神树默默,似乎不想再庇佑他们。
乌稚生出一种莫名的快乐,遥遥看着他们带着希冀而来,一无所得而去。
这年的第一场雪落下时,小木屋的门被敲响了。
乌稚开门,见到了将近两年没见过的乌父乌母。二人头顶生出白发,看到乌稚的第一眼愣了许久,“……乌稚?”
乌稚的模样又长开了一点,秀美绝伦,仿若大地之神最完美的杰作。
“有事吗?”乌稚捏紧门框,他以为自己已经心灰意冷,但在见到父母憔悴渐老的面容时,不可避免的心软,他就这麽原谅了他们。
乌母局促地说:“乌稚,你是不是还在怪我跟你阿父?”
乌稚垂下眼睫,没说话。
乌父眉心紧蹙,半晌说:“是我们对不起你,你要什麽尽管说。”
乌稚:“我什麽都不要。”
乌母眼中含泪:“乌稚,你弟弟快不行了。”
乌稚愕然,问了原因。乌母说,还是出生时落下的病根子,就没好过,只是今年特别严重,怎麽治都没用。
“祭司说,有一味药可以缓解。”乌母继续道,“可是如今大雪封山,那药又难得,你对这山最熟悉,只有你能帮我们了。”
乌稚确实踏遍群山,对药草也算在行,他问:“什麽药?”
“无相草。”
乌稚想了想,“没听过,长什麽样?”
乌父递上一张图纸,说是祭司画的。乌稚仔细端详片刻,确定自己没在山中看过这种草。乌母言之凿凿,只有他能找到。
“我试试。”乌稚只能说。
乌母握住他手,泪眼婆娑,“乌稚,你弟弟等不起啊,现在就去找好不好?”
乌父沉声道:“等你找到这草,就搬来跟我们住。”
乌稚被这巨大的惊喜砸晕了,阿父阿母终于肯接受他了吗?
当天傍晚,乌稚备好油灯,就去山中找无相草。乌父乌母陪到一半,就说耐不住风雪回去了。乌稚独自走入茫茫夜色下的雪山中。
渴了喝雪水,饿了吃野果,乌稚在三天里爬了好几个山头,都没找到无相草。他便将目光投向最高的那座山峰,只有那里他还没怎麽去过。
山峰很高,越高的地方空气越稀薄,乌稚逐渐感到喘不上气,头晕,他坐下来歇息,眼前大雪纷飞,不辨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