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有脚步声靠近,茉莉条件反射般将咳意吞瞭回去,快步离开。
戴远知紧忙跟瞭出去。
武罗见状迎瞭上来:“戴先生,黄姑娘她……”
戴远知一下清醒过来,止住瞭步伐,对武罗道:“让小李送她回去。”
武罗楞瞭楞:“您不去吗?”
戴远知烦躁不已:“少废话,快去。”
“黄姑娘,您等等我。”武罗小跑著朝茉莉的背影追去。
戴远知长身立在廊簷下,外面是北风肃雪,白茫茫一片的雪野裡,他站瞭许久,望瞭许久,像回到瞭十七年前那个晚上。
心痛是什麽感受,他已经久未体会过瞭。
茉莉没有拒绝武罗的好意。她知道那一定是戴远知的安排,武罗也隻是奉命行事,她不想为难他。
那天晚上,她在车上哭瞭一路,小李见她哭的这麽伤心,心裡不好受,把纸巾盒递过去的时候,出声安慰道:“黄姑娘,虽然不知道你发生瞭什麽,但还是希望你振作一点,人生没有什麽过不去的坎。”
“谢谢。”茉莉抽过纸巾擦掉眼泪,望著车窗外发呆,眼泪又悄无声息地流瞭下来。她这是怎麽瞭,什麽时候变得这麽脆弱瞭,和蒋国宇分手,被造谣的时候,都没有这样伤心过。
但那会儿和现在的情况有所不同。论人品,论素养,蒋国宇拿什麽和戴远知比,更何况,蒋国宇切切实实地伤害过她的。
她和戴远知,更多的是,无论如何努力都不可能如愿以偿的遗憾。
这才是最无力,也最抓狂的。
“小李。”茉莉擦掉脸上的泪痕,轻出声:“你失恋过吗?”
小李闻言笑道:“我以为啥事呢,失恋啊,这不是挺正常的,谁没有失恋过,我差不多半年能失恋好几回呢,都习惯瞭。”
“你不难过吗?”
“有啥可难过的,”小李笑嘿嘿的,完全没过脑子的说道,“分手就分手,下一个更好。”
茉莉想瞭一会儿:“你说的好像也有道理。”
“那本来就是啊,我给你说黄姑娘,要想赶快走出失恋的阴影,唯有快速进入下一段新恋情。”
茉莉没再说话。
在这沉默中,小李突然反应过来:“茉莉姑娘,您失恋的对象该不会是戴先生吧?”
之后的两天,茉莉每天下班都会去陪老太太。
第三天晚上,老太太在睡梦中病逝。谁也没见到她最后一面。
茉莉赶到时,宅子上上下下忙成一团。武罗说,老太太走得很安详,让茉莉不要难过,自己却没说两句又抹起瞭眼泪。
老太太躺在水晶棺裡,仿佛睡著一般。茉莉想起初见时,老太太靠在榻上,亲切地喊她过去,那种感觉,就好像她们以前就认识一样。也记得最后的那个晚上,老太太紧紧拉著她的手,喊著她的名字:“茉莉,茉莉啊,以后要好好地生活,无论发生什麽事,都不要丧失希望……”
宋凤霖一生风光无限,然而真正等到老年时,她回忆过往,物质上的财富并没有给她带来多大的慰藉,困住她的,带给她无尽疼痛和伤害的三段婚姻。第一段,她是被迫的,在那个动荡混乱的年代裡,她硬是把手裡一张稀烂的牌打出一个王炸。当她带著期待,和对爱情的美好幻想和憧憬进入下一段婚姻时,现实却打瞭她一个措手不及。可那时她还是没有对爱情全然地丧失信心,毅然决然地扑进婚姻的坟墓中。
事业是土壤,爱情是养分,而这三段婚姻,让她快速地凋零。
港媒是这麽形容她的——“她像变瞭一个人,眼裡没有瞭光,演技也失瞭灵气。”
隻有经历过真正痛苦的人生,才知道选择的重要性,宋凤霖不再相信爱情,更不相信婚姻,男人会背叛自己,但钱财不会,她要在临走前,尽自己所能的成就茉莉,让她拥有一个没有后顾之忧的人生。
有些缘分,是上天早已安排好,注定好的缘分,她和宋凤霖的相遇,既完成瞭宋凤霖的心愿,也达成瞭奶奶未完成的遗憾,给上一代人的故事画上瞭一个完整的句号。
随著宋凤霖的离世,这个故事也将尘埃落定,连同著上个世纪的所有往事纠葛,终落下瞭帷幕。
茉莉完全明白老太太的良苦用心,而她的内心深处,也早已把老太太当成瞭自己的亲奶奶看待。
抹去脸上滑落而下的眼泪,望著宋凤霖睡颜般的面容,茉莉默默在心裡说道:“奶奶,我会听您的话,好好生活,也会信守承诺,一路走好。”
茉莉陪同武罗到老太太房裡收拾东西。这些年一直是武罗照顾著老太太的起居,武罗说,老太太这麽一走,偌大一个宅子都冷清多瞭,他这心裡也空落落的。说著说著,又掉下瞭眼泪。
茉莉问他,以后有什麽打算。
武罗说他是给戴先生做事的,葬礼结束,还会回到戴先生那裡。
“不知道以后还能不能见到茉莉姑娘瞭。”武罗感叹中带著遗憾。
沉默瞭一会儿,茉莉说,不管以后能不能再见面,很高兴能认识你,武罗。
武罗抹瞭抹眼睛,我会一直记得茉莉姑娘你的。
茉莉回到前厅,戴远知已经到瞭,身边跟著黄占磬和一个陌生男人,似乎在谈事情,茉莉返身要走,黄占磬喊住瞭她:“黄姑娘,这是冯律师,遗嘱继承需要走些流程。”
茉莉点瞭点头。
冯律师上前交给瞭她一个档案袋:“黄女士,这裡面有一些文件,需要您签字。”
茉莉低头打开文件袋,感到身旁压下一抹阴影,捏著棉线的手指一僵,她没有抬头,听到冯律师说:“黄女士放心,这裡面的内容戴先生都亲自过目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