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惊春性子纯粹,祈伯璟待她温和,她便觉得祈伯璟待所有人都是如此。
杨惊春眯著眼笑,仿佛卖货娘热切地同李姝菀介绍:“你见过阿璟那麽多回,你一定知道阿璟是个很好的小郎君。性格好,长得好,说话总是温温柔柔的……”
她掰著手指一道一道数起祈伯璟的优处,数著数著就跑偏瞭,憨笑著道:“身体也好,嘴巴亲起来软软的……”
杨修禅听她越说越不著调,颇有些嫌丢人,轻“啧”一声,抄起折扇敲在杨惊春脑门上:“你就胡说吧,等你奉渊哥哥知道你就这麽把姝儿的婚事随随便便说定,你看你挨不挨揍,到时候我可不帮你。”
杨惊春吃痛,捂住额头瘪起嘴,委屈地看著杨修禅:“怎麽是随便,阿璟多好的人啊,因为是菀菀我才肯把阿璟分给她的,别的人我才不愿呢。”
杨修禅刚放下的扇子又举瞭起来,在杨惊春脑门上又是一下:“醉鬼,等你明日酒醒瞭我看你还愿不愿意。”
杨惊春吃瞭杨修禅两记打,可怜巴巴地不吭声瞭,李姝菀看著抱著脑袋赌气的杨惊春,并没把她的醉话当真。
李姝菀替她揉瞭揉额头,哄道:“醉瞭难不难受,要不要让人送你回去休息。”
杨惊春不肯,嘟囔道:“我还没吃饱呢。”
杨修禅也道:“任她醉著,奉渊还没到呢,待会儿吃完我同她一起回去。”
他说著问李姝菀:“他今日和谁谈事,要这麽久?”
李姝菀道:“说是在和太子殿下商议今年秋狝佈防一事,兹事体大,想是因此谈得久瞭些。”
杨修禅恍然大悟般道:“哦对,是有这麽回事,他前些日还派人来催户部拨款呢,惹得户部裡将他好一通骂。”
李姝菀不解:“为何骂他?”
杨修禅随意摆瞭摆手,示意没什麽别的原因:“无论谁来户部要钱,背地裡都得挨上几句蛐蛐,户部传统。”
军营,客室。茶桌上热茶烟云缭绕,李奉渊与祈伯璟围坐桌旁,刚谈罢正事,李奉渊又向祈伯璟问起有关李姝菀的私事。
李奉渊在西北时并非对千裡之外的李姝菀不管不问。她居在江南的那几年裡,她读瞭什麽书、结识瞭哪位友人、新作瞭什麽字画……这些琐事,李奉渊都请祈伯璟让派去保护她的侍卫暗中记瞭下来。
三月一封信,千裡迢迢送到瞭西北。
后来李姝菀回瞭望京,祈伯璟撤去瞭侍卫,李奉渊才断瞭一年多的消息。
这些李姝菀并不知情,李奉渊也没告诉她。
他不在时,祈伯璟替他护著李姝菀,对她的事知之甚多。近来李奉渊正为她的亲事发愁,便问起祈伯璟李姝菀这些年可与什麽男人有过来往。
祈伯璟听他这麽问,想也不想便道:“有。”
李奉渊本是随口一问,没想会当真听到祈伯璟果断的回答。
他欲盖弥彰地端起面前的茶水饮瞭一口,须臾之间在脑海中将可能围绕在李姝菀身边的男人都想瞭一遍。
“谁?”
祈伯璟也端起茶杯,道:“你当见过,是个文弱书生,”
李奉渊自己是个武将,也并无看不起书生之意,不过听见“文弱”二字,还是不免皱瞭下眉,脑海中隐约勾勒出一个病秧子读书人的清贫形象。
祈伯璟道:“这人我也是从杨姑娘口中听过,具体叫什麽名字我并不清楚,隻知道是个握得住笔,提不起枪的考生。”
李奉渊追问:“今年进京的?那考生傢住何方,官居何职?”
祈伯璟看他如此在意,细细盯著他的神色看瞭看,似想从他那张坦荡平静的脸上看出某些不可告人的蛛丝马迹。
片刻后,祈伯璟仿佛的确察觉出瞭什麽,浅浅勾起唇角笑瞭笑,但什麽也没多说。
他道:“此人没考上,落榜瞭。”
文弱书生也就罢瞭,看样子书还读得不精。李奉渊听得头疼,可又觉得李姝菀眼光不止于此,有时候她连他都看不大上。
他拧眉沉思片刻,安慰自己般道:“……此人定有过人之处。”
祈伯璟听得直笑:“是啊,这人是姝儿妹妹从上百考生裡精挑细选出来的唯一一位,听说就是看中他考不上功名。等著这考生离京,带著她一起脱离苦海呢。”
李奉渊闻言一怔,但很快面色又恢複如常,因他对李姝菀要跟著一个没用的书生离京的这番话是半个字不信。
不过李奉渊并没反驳,隻谢道:“我已知悉,多谢殿下告知。”
矜持
时辰已经不早,谈完事,祈伯璟邀李奉渊一同去自己在宫外的私宅用膳。
李奉渊还记著和李姝菀他们的约,婉拒瞭祈伯璟的好意:“谢殿下相邀,隻是臣已与人约好,今日午时一同在明月楼用膳。”
祈伯璟闻言,面露歉疚:“是我留你相谈太久,耽搁瞭你的时辰,下次你可早早与我说,横竖谈的不是急事,另寻个时日再谈也是一样。”
他说著,朝营外日光下的日晷看瞭一眼,又关切道:“眼下将至未时,已过用午膳的时候,你现在去怕已经晚瞭。你来时可骑瞭马,若没有,便骑我的马前去赴约吧。”
祈伯璟虽向来以礼待李奉渊,但也不至于体贴到这份上,此刻他说话过分贴心,显然另有别意。
李奉渊是个聪明人,立马明悟瞭他的意思,顺著他的好意邀请道:“微臣今日是与舍妹同杨傢兄妹在明月楼用膳,定的是味重的蜀菜,殿下若不嫌弃,请赏光一同前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