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钺有点不敢上前,因为那种愤怒,可以轻松被感知到,与是不是狼种都不相关。
而刚才白未然说的那些话,也都听进了耳朵里的田钺,有那么一瞬间,是真的情绪复杂到无法发出任何声音来。
他想去安抚一下外面正在试着边抹眼泪边站起身的白已然,但那男人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跟着,就把他整个锁在了臂弯之间。
“……所以你不放我走,还有为我着想的意思了?你活雷锋啊。”不知为何就是突然很想苦笑也很想讥讽,田钺吸了吸鼻子,紧皱着眉头,“我没那么弱,我可以对付外头的狼种。”
“多到一定程度,你就不这么说了……”语调有种异常的疲惫,白未然略作沉默,压抑地开了口,“我不放你,是多种原因,包括我想要你,也包括你的安危。我不锁门,也是多种原因,想信任你,也想让你明白我愿意信任你。可我问你,你当时不走,就只是因为怕后续的麻烦?”
好像让什么东西猛然锥刺到心口最脆弱的地方了似的,田钺一阵颤抖,眼里的神色复杂到任谁也解释不清,他额角见了汗,看了那明明缺乏表情,也不怎么会理解和表达自己感情,却可以如此精准地把最客观的事实都一一点破的男人片刻,三两下挣脱开对方的手,最后不安地瞥了一眼门外已经在往外走的白已然,田钺用沉默拒绝回答,又似乎是已经做了回答似的,最终,他在呼吸急促到快要脑部缺氧之前,转过身,迈开步子,一语不发,逃离了这个令他几乎窒息而亡的矛盾现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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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部·∞
田钺和白未然的之间的沉默,持续了大半天。
然后是一场有着严肃开端的长谈。就像当初结束了暗中观察阶段的田钺主动找到白未然谈话那样。只不过,这一次主动的是高傲的帝君。
已经到了吃晚饭的时候,还不见对方下楼,就觉得不能再忍耐下去了,白未然在厨房里溜达了两圈,拿了一盒燕麦酸奶,一步一步走上楼梯。
最里面的那间客房的门虚掩着,四仰八叉躺在床上自己跟自己别扭的田钺看门外有个高大的影子在晃悠,就眉头一皱,嘴角一扯,翻身面对着窗户去了。
破猫。
心里暗暗骂了一句,白未然直接进门,先是把衣柜旁边的净化机开到最大档,他走到床边,把酸奶放在床头柜上。
又沉默了一会儿,低沉的嗓音问了句“不饿吗。”
“……”田钺起先很是安静,然后就答非所问起来,“你不让我走,真的有怕我掉狼窝里被撕巴了的原因?”
白未然顿了顿,说了声“有”。
“那我那天,要是真开着你的车走了呢?要是真就那么掉狼窝里了呢?要是真下场惨不忍睹了呢?”翻身起来,田钺盯着对方看,呼吸有点急促,表情有点急躁。
但这次白未然的回答来得很快。
“查。”
“啊?”
“查出来是谁对你下过手,格杀勿论。”
“你……你有毛病啊?!”
“谁动你,我就要谁的命。”
“杀人犯法好不好?!”
“我不管。”
“哎,我说,是你不锁门让我走了的!然后你还要滥杀无辜?!不是……你法律意识就这么淡薄?!还是说你已经高大上到可以逃脱法律制裁了?!你们家都有权有势到这个份儿上了?!”
“碰过你,还能算是无辜吗?”
“等会儿吧,你这都是什么混蛋逻辑?!”总觉得再说下去就要炸毛了,田钺用力揉了揉太阳穴,然后一字一顿跟对方掰扯,“是因为你,放我走,然后我才出了事,好、吗?!”
“有什么必然关系?”白未然又开始歪头,一脸的不解,“是我不锁门的,我并没有否认我那部分的责任,可谁碰过你,我就会要谁的命,这是各自独立的两件事。”
“可这两件事是特么因果关系呀!!”
“可你没走。”
“……卧槽啊!你在这儿埋伏着我呢是吗?!所以说这里头还有我的责任?!”
“……够了,不要再假设了。”觉得自己的耐心已经到了某种极限,白未然皱皱眉头,暂且不言语了,而田钺也跟着安静了一会儿,然后发出一声苦笑。
“我想起来了。”他点点头,一脸凄然,“我想起来我上上次逃走了,我唯一一次从这个别墅区逃出去的那回。你说过,外头还住着一大群狼,对吧?臣下狼?哈?”
“你要用那次的事跟我吵吗?”白未然抿着嘴唇眯起眼来,表情不大好看,但并不像是气氛,更多的是被挤兑了的焦躁。
而田钺,则看着他,直勾勾盯着他,然后告诉他说,那次他疼死了,他还觉得恶心,还觉得屈辱到不如咬舌自尽算了。他恨不得宰了他,可他没有那个能力,那是他对他的恨意的顶点。要消化掉这种恨,需要好长时间,结合更早的所作所为,包括项圈,包括笼子,包括所有的言语攻击,这些都加起来,真的不知道需要多久才可以实现最基本的原谅。他可以暂时放下不提,但他还并没有做到原谅,所以,丑话说在前头,为了让他们之间相处可以稍微融洽一点儿……
“那些,以后永远别再提。除非你是认认真真发自肺腑觉得自己错了,要跟我道歉。”说完,田钺一脸强作的镇定看着白未然,他眼看着对方眼里有想要烦躁地起身拂袖而去的冲动,又眼看着那份身为帝君却被个猿种打压再打压下来的高傲在跟另外一种情绪天人交战,田钺不能确定另一种情绪是不是悔意,直到对方最终亲口将之说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