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后悔了。
后悔刚才拿开手帕,后悔因此以最直接的方式闻到了田钺的味道。
他有生以来,第一次遇到如此浓烈的复合型发情期的香味。
而且不知是不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全身血液都融开了那一针hzq送进来的发情素,然后就越来越激发出更多的香味来,明明昨天还没特别诱人,刚刚却只闻了十几秒钟,就让人开始受不了了。
那家伙可是在他卧室里睡过的啊,但在他让佣人赶快换了所有床上用品还通风换气过之后,残留的气味也就淡了,只是香,却不会香到让他血压升高,心脏狂跳。
这时候的田钺身上,有种浓烈的麝香味,混杂着开到最妖冶时的大朵玫瑰花的香气,还有少许的青竹气息,但这还没完,所有的这些,都用最甜的陈年白葡萄酒浸泡过,冷藏过之后,摆在炽热无比的密闭空间里,骤然因为温度差异疯狂释放出来,那种对于感官的撞击力……只能说谢天谢地至少还有几分清新提神的味道,不然那种绝对就可以说是发情雄猫两腿之间才会有的艳香的香,真的会让人彻底把持不住。
他是帝君,帝君比王君,比臣下,比庶人,比另外三个等级加起来都还要厉害的一点,就是帝君可以控制自己的欲望,不会被发情的狼种蛊惑到变成野兽,可就在刚才,身为帝君的白未然,差一点,只差那么一丁点,就露出了野兽的獠牙。
冷静了好一会儿,才总算是暂且平稳了呼吸和心跳,头晕目眩的感觉也消失了,白未然吁了口气,掏出手机打了个电话,又休息了一阵子,他去了一楼。
简单吃了点冰箱里的冷餐,跟康樵聊了几句,他再度离开了这套大宅子。
没有叫司机,亲自开着那辆沉稳大气的辆劳斯莱斯,他直奔一间看似低调的小酒馆。
酒馆的门口布置十分简单,就是一扇深色的木门,上头横向打着几根很有禁酒令时期风格的黑色雕花铁条,门上还有个探视窗一样的小门,小门下方,则挂着暂停营业的牌子。
没有招牌,没有广告,没有任何指示性标识,但只要是狼种,谁都知道这里的特殊性。
这是只有王君聚集的场所,确实,外观并不起眼,但内里,却是别有洞天。
所谓低调的奢华,就是描述这里的最佳词汇,也许没有绚丽的装饰,但黑色的皮沙发也好,铺着丝绸台布的大理石茶几也罢,全是最高档的真材实料。
这里,有北地最好的酒,有最尊贵的服务,也有最私密的交谈空间。
曲折的,幽暗的走廊两侧,是一个个包间的入口,黑金色的墙上,则挂着许许多多的相框。有的,里面是来过这里的身份显赫的王君的照片,有的,里面则是历史上赫赫有名的狼王的画像,还有的,里面空空如也,甚至是一面镜子,让你一路看过来,要么会突然只看到黑色的衬纸,要么则只能看到你自己。
白未然被一看是他进门,就浑身紧张,毕恭毕敬到透出恐慌来的侍者小心翼翼带着,经过了这条幽长的走廊,终于在接近尽头的某个房间门口停下来。侍者礼节性敲了敲门,听到里头有人说“请进”后,才推开房门,低着头,对白未然做了个“请”的手势。
都没搭理人家,孤傲的男人迈步就走了进去。
正对着门的沙发上,坐着一个年过半百的男人。
那是他的仲父,他父亲的伴侣,李思玄。
一身舒适而体面的深灰色麻布西装,米色的衬衫,领口随性地敞开着,欠身去拿茶几上托盘里倒扣着的的空酒杯时,领口里的皮肤上隐约可见的刺青,就藏不住了。
对此,白未然见怪不怪。
其实都不能说是“怪”,那是他的生父和仲父之间定下终生契约的证明之一。
就在李思玄胸口,有一头月下白狼。湛蓝色的眼,健硕的肢体,雪一样的皮毛。而他的伴侣,不可一世的北狼王白子虚背后,则是一头黑狼,黑狼有一双绿眼睛,身形秀颀,站在雪地里,目视远方。
蓝眼的白狼,自然是白子虚的象征,月象征着黑夜,对应着李思玄的“玄”字,而绿眼的黑狼,便是李思玄了,雪则是为了对应“白”,看似性格完全相反的两个人,两头狼,就这么寸步不离双宿双飞相濡以沫了三十七年。
刺青也许可以随着时间的堆叠而褪色,但褪不掉光彩的感情就在那儿摆着,北狼王和自己的伴侣,是恩爱的典范,无需置疑,不容辩驳。
而作为这份情感的产物之一……
白未然有时也不明白,为何两人之间,可以有如此之深的羁绊。
感情,是拖后腿的东西,需要狼种人口增长,生孩子就是了,何必要费心费力谈情说爱缘定终生?好不麻烦……
“玄爸,久等了。”打了个招呼,白未然坐在沙发上,接过对方递给他的空杯子,本来想给自己倒杯酒,发现冰桶里的居然是一瓶甜白葡萄酒,瞬间有点浑身上下的不舒服,又不想让李思玄发现,只好皱着眉忍了下去。
“单独把我叫出来,是有什么不想让你爸知道的事吗?”聪明到一定程度的男人微微笑着,看着不愿意抬眼看自己的儿子。
“其实,也还好。”定了定神,白未然倒了半杯酒,却没有喝,“只是想问问,对于冯郴和秦永阳,我爸打算怎么处理?”
“如果你只是想问这个,那我不妨告诉你,这件事,他的意思很明确。把猿种硬扯进来,冒着让整个狼种暴露的风险只为了报复解恨,不管在任何时代,不管是哪一位狼王,都会当作一条大罪来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