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这次,建议被采纳了,主人点了头,仆从们开着车门,偷偷暗自解脱着,回到了后面那辆车子上。
这辆加长的,漆黑的豪华车里,两个男人面对面坐着。一个,衣着整齐,一个,狼狈不堪。前者起先只是沉默,沉默中欣赏着后者的惨状,欣赏着那份极端疲惫之后连反抗都懒得做的落魄,不知过了多久,可能是真的欣赏够了,他冷冷地笑了笑,翘起二郎腿,双臂交叉抱在胸前,用很是傲慢的姿态面对着那明明就赢了根本谈不上公平的打斗的优胜者。
“你叫田钺?”男人开了口。
“是我,怎样?”翻起已经有点充血的眼睛,田钺和对方视线交错。
“你知道是谁让你沦落至此的?”
“……除了秦永阳,还能是谁。”笑的话,就会觉得刚才挨了打的下巴一阵酸痛,田钺在肩膀上挤压了一下发胀的左下颌,径自念念叨叨,“啊对,还有个别人,对不对?当时还有人帮他,就是给我打一针的那个,那人跟他一伙儿的?是他相好?操……我他妈就知道他是个死玻璃……”
“废话可以不说了。”根本没兴趣听他唠叨,对方打断了那已经开始的骂骂咧咧,继续简短说着自己想说的话,“目前来看,确实是秦永阳和冯郴把你变成这样的。但起因绝非你开除秦永阳。”
“不是?那还能是啥?”
“你硬逼着秦永阳加了好几天夜班,他的孩子没保住。”
“……哈?!”
“他因为连续熬夜流产了。”
“……你他妈逗我?!”
“狼种怀孕初期体质是最弱的,秦永阳是第一次怀孕,流产之后被告知器官受损严重,以后恐怕都希望不大了,所以,他会如此恨你也是理所当然。”
“你他妈能不能说句人话?!”田钺来了脾气,想要欠身挣扎时,就弄得手铐哗啦啦响。
他的这副模样,并没有吓到对方,准确来说,对方对此可谓半点感觉也没有。只是沉默了片刻,便从西装口袋里轻轻抽出墨绿色的手帕,捂住了鼻子,又伸手把固定在座椅旁边的古银色手杖抄起来,将末端戳在田钺胸口,一点点,一点点,把他顶回到座位上。
“一身发情的骚味,要是还有羞耻,就别太靠近别人。”低沉的嗓音轻描淡写说着,苍白的脸上依旧没有表情,男人伸手拉上车门,把空调风开到最大,然后盯着田钺的脸,几乎是一字一顿地开口命令,“我叫白未然,在找到秦永阳和冯郴的下落之前,你归我监管。对我说话,要用敬称,未经允许,不可以擅自靠近我。乖乖听话,你会活下去,否则,一切后果,你自行承担。”????
??一夜之间,田钺听到“监管”这个词两次了。
第一次,是那个叫鹿瑶光的大夫,第二次,就是这个叫白未然的少爷。
开他妈什么玩笑。
职场上勾心斗角血雨腥风了十几年,他早就习惯了去监管别人,让他做被监管的那个,还是根本无法想象的监管方式,这让他如何接受?!
可是,大约是人在疲惫到了尽头,愤怒到了极限,饥渴到了顶点时,就真的没了顺畅思考的能力了吧,田钺一时间竟然想不出应对的词句。到最后,他放弃了,整个人靠在厚实的真皮座椅里,他闭上眼,一声叹息。
“我不想知道你是谁,我也不想知道秦永阳和那个姓冯的搞了什么鬼,我就想走。”难得地直接对陌生人说了真话,田钺简直快要对自己暗暗鼓掌了,“我保证我一下你这车,就把这些事儿都忘个干干净净,我对谁也不会说半个字,行不行?”
“你这是在求我吗?”对面的男人把手杖收回原处,饶有兴致看着他。
“你说啥就是啥吧。”
“求人,总要有个求人的样子。”
“那你想让我怎样?给您老人家下跪?”
“……不妨一试。”白未然用修长的指头摸了摸手杖顶端镶嵌着的,细小钻石组成的字母“e”,异色瞳孔的眼渐渐眯了起来,“跪下,把你刚才上车时候甩到我鞋上的狗血舔干净,再好好求我放你走。”
“回家操你妈去吧。”田钺的回答来得足够快,甚至是笑着说出口的,对于这样的态度,白未然只是淡淡扬了一下嘴角,跟着便再次抄起那根手杖,用快到令人根本反应不过来的速度,猛地打在对方颈侧。
他是很会把握力道的,这一下并没有把田钺打坏,但绝对可以让他半天无法动弹。而收起凶器,面不改色的男人则只是低声念叨了一句“狗就是狗,怎样都是要咬人的,欠打。”,便回头告诉前面一直默不作声的司机“走,回大宅”,然后,就不再开口说话了。
恍惚中,田钺记得车子的颠簸和转弯。头晕,太阳穴还在刺痛,加上重度的疲惫,他居然就那么睡着了。他不知道自己是睡得太沉还是间或昏迷了一两次,因为再睁开眼时,他已经不在那辆豪华车上。
好一会儿,才意识到自己在一间还算宽敞明亮的房间,他费力地起身,使劲儿闭了一下眼睛。
睁开眼,神智清醒了一点之后,他发现这是一间半地下室。墙壁贴着米色的墙纸,地上铺着焦糖色的木地板,屋子面积不小,还配有简单的家具和卫浴间。
再回头看,原来房间里不止他一个人。
就在不远处光滑明亮的地板上,有一张厚实的白色床垫,床垫上,坐着一个年纪应该和他差不多的男人。
男人穿着睡衣,正在翻看杂志,听到动静,放下书本时,田钺才发现,对方脖子上,戴着一个皮质的黑色项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