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家伙也笑了,他冲sakura点了点头,接着小心把军刀收进衣兜。
“哎,有好烟!”一个队友喊了一嗓子,我们听了立刻围了过去,看着他手里那盒外国烟,几个人的眼睛都亮了。很快瓜分了那盒烟,各自点着了抽了两口,我们好像在鸦片馆里享受醉生梦死的吸毒者一样满足的眯起了眼。
“就是有点呛了。”sakura咳嗽了两声,然后吐出灰白的烟雾。
“有的抽就知足吧。”我一屁股坐在地上,任夜间的山风吹得我全身开始寒战。
“是啊。该知足了……”他坐在我旁边,沉默了许久之后突然开了口,“ken,我想hyde了。”
我一下子睁大了眼。
“哦……”似是不经心的应了一声,我连着抽了两口烟,然后不知道是因为寒冷还是因为他那句话,手开始发抖。
“我想我无论如何也得活着回去。”他接着絮絮叨叨,“你知道吗,我接到军方的消息时,跟他说了,早晚我得回去找他。”
“那你真是一定得活着回去才行啊……”我低声默念,满脑子开始回旋hyde躺在停尸房里的场景,那场景让我几乎有些支撑不住了,猛一纵身站了起来,我抓了抓乱糟糟的头发,“你真的很在乎他呐。”
“嗯。”有点傻乎乎的笑了,sakura摸了摸鼻尖,随后问我,“ken,你们认识很久了对吧。”
“嗯,他跟你说过?”我又开始回想hyde还活着时的样子,以及我们在一起的那段时光。
“说过,他说你们从小就认识了。”说完,他停顿了一下,再开口时,语气中竟然多了一丝感谢的成分,“你照顾了他很久呢……”
“嗨……”我有点烦躁不安了,抬手揉了揉僵硬的颈椎,我迈开脚往前走了几步,然后借着夜色用力闭了一下发胀的眼睛,随后用带着些许不易被察觉的鼻音苦笑了两声,“真是……什么照顾不照顾的……朋友嘛!”
……
那天,我很庆幸接替的小队很快就到了,把掩埋尸体的任务留给他们,我们几个人坐着军用吉普,带着战利品踏上了回总队的路程。
车里,我没再说话,我一直在想刚才sakura跟我说的那些关于hyde的事。
我很悲哀。
除了悲哀我还能有什么别的感想呢?hyde死了,但我又怎么敢告诉这个还拿着有朝一日活着回去见到hyde当作生存动力的男人?我不敢说,我不敢告诉他事实,因为事实太残酷,要远比战争更残酷。
我怀里,揣着我的钱包,虽然那里面一分钱也没有,但我还是揣着它,那里面有我和hyde早在学生时代拍的照片,那时,我们丢下了各自大少爷的身份,跑到喧闹混乱的商店街,在露天的大头贴拍照机那里留了一大堆可笑的合影,虽然最好的都被hyde抢走了,但我还是留下了一张我认为不错的,两个人搂在一起,夸张的笑着,笑的像孩子,笑的像傻子……
我不敢把这东西给sakura看,但我想,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我们都能活着熬到战争结束,我会把这些照片给他的,我会把我的那半边剪下来,把hyde那半边留给他,我还记得他说过,hyde说喜欢他,却没有给过他一张留影……
我替他感到悲哀,难以言表的悲哀……
然后……
我又突然想起了小川哲也。
不明白为什么,几乎每一次我一想到hyde就会立刻紧跟着想到小川哲也,就好像后者不甘为后一般要努力把前者在我心里的位置给占去了似的。我知道这只是我的想象,我明白我忘不了hyde是因为他的死,我总想起tetsuya是因为他的生。
生也好,死也好,都成了我的梦魇,在前线把自己的性命悬于腰间的日子里,这梦魇始终存在,挥之不去,躲避不得。
“还是让我战死比较好吧……”把头靠在吉普车硬邦邦的靠背上,我在心底发出一声百味杂陈的喟叹。
远处的天角,一弯苍白如肌肤的残月慢慢挪出山背,挪出云层,透过林间稀疏丫叉的树枝,洒下同样苍白凄清的冷光……
3月12日阴
我无法顺利记录下今天发生的每一件事,到现在我的手还在发抖。
从北村健上战场,到现在,已经有半个多月了,这期间我把全部的精力和体力投入到了我的研究上。
好消息是,我成功了。我得到了军方的奖励。
坏消息是,我私自研制的疫苗被发现了。
今天上午,军方接到举报,跑到我家里来,看到了我在地下室配制的血清,我用我全部的冷静与镇定撒了谎,我说我是打算偷偷用这个牟利的。
真可耻,又真伟大,我居然可以面不改色的完成这个谎言的编造!!
然后,那些疫苗很快就被尽数没收走了。
我唯一庆幸的,是我这本日记他们没有发现,在搜查我房子的时候,他们没有想到过我会把这东西藏在电脑主机箱里。
他们还没有想到的,是我保留了一管血清,就是当初我第一次偷出来的那管。我把这东西密封好之后系上细线挂在了脖子上。
我想,这是我最后的希望,这是我仅有的护身符了。
今天,从军方被审讯回来的时候,我全身无力。我很庆幸他们没有让我在监管所过夜,按照法律皇家军医还有爵士头衔的人有权选择自己被软禁的地方。
我毫不犹豫选择了回家。
然后,我锁上所有的房门,拉上所有的窗帘,用被子蒙住脸睡了一整个下午。
我不愿意去想到底是谁举报了我,我也不打算追究这些没有意义的问题了,我只是像个死囚犯一样闷在牢房里,等着最后的判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