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双大眼睛似乎被酒精作用蒙上了一层水雾,他似是为了遮掩被我问到这个问题时的仓皇,一连喝了几口之后,他才开口反问:“我……隐藏什么了?”
“口音啊。”我简短回答他,“北方口音……哪里是那么容易就能藏得住的呐。”
无言了。
挺长时间的无言。
小川哲也转过脸,不再看我,然后在接下来的沉默当中就一直是自斟自饮,我想告诉他,不能这么喝酒,酒要适度,要浅尝即止,要以品味为主,发泄为辅……
啊对,我过去也这么劝过hyde,在他把烈性酒往肚子里灌的时候,在他跟我抱怨宿醉的头疼的时候,我那么说过。可现在,灌烈性酒的,和尚未宿醉却已经开始头疼的,却都成了我自己。
“我只是……”一个声音再次让我的恍惚变得清醒,“我只是想听听你的声音而已。”
“什……么?”我怀疑我听错了。
“我只是……”好像在拼命鼓足勇气,又好像在努力让自己的话说的轻描淡写,“想听听旁边有个人能用地道的北方口音说说话,仅此而已。”
那个补充显得太好笑了。
“你完全可以说是……”我放下已经被我喝干的酒杯,然后直视他想要躲避的眼睛,“想找个地道的北方人用家乡话跟你聊聊天。”
他没有反驳,也没有肯定,僵持了片刻之后,我叹了口气。
“你旁边没有同乡?”
“我没有你那样的幸运。”冷静的语调,发音却仍旧是标准的东京腔。
“幸运?”我知道他指的是hyde,“好吧,就算是幸运吧,那现在小川大人可以享受一下这个临时的幸运了……”
“别再这么叫我了。”有些急躁的语气,他皱眉,却不看我,半天,才降低了音调补充,“我讨厌这个称呼。”
我明白,从你说你那护身符一样的刺青是奴隶的刻印时,我就能感觉到了。
“那我怎么叫你?”
“……称呼姓氏就可以了。”
“小川?”我尝试着叫他,然后向他又凑近了一点,“小川先生?”
“不要‘先生’……”他没有躲开,但是用手撑住了额头,“够了,我不想要敬称了。”
“那么,就是‘小川’?”
“……嗯。”点了点头,他脸侧微微有些发红。
“好……”松了一口气一样的,我坐直了身体,“那么你也可以叫我名字。”
“北村?”
“ken。”我说,“就叫‘ken’足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