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让他们保持一定距离?毕竟是有着天渊之别的社会地位差距,对吧?”掏出烟点上,我深吸了一口。
“我没有这么说,请不要对我的话妄加推断。”他看着我的表情很严肃,严肃到让我想笑,沉默的看了我片刻,他才又接着说,“宝井秀人在吗?我要……”
“你来晚了。”再次打断他,我苦笑着叹气,“他搬走了。”
“什么?!”那表情好像被狠狠耍了一样,他瞪着我,然后转身就要走。
“等等。”一下叫住他,我两步追过去,“不问问我知不知道他现在住哪儿吗?”
回答是沉默,之后的话出乎我的意料。
“你不知道。”
我愣了。
“你猜的?”有些莫名其妙的看着他,我问。
“不用猜,你要是知道,就不会追过来问我要不要问你了。”他微笑。
那个微笑我想我会记一辈子,冷冰冰的,让我不禁打了个寒颤,我从没见过有人能这么笑,轻蔑的,漠然的,不屑一顾的,但是,瞳孔深处却有一丝不易察觉的东西无意间泄露出来。我很想找个词来形容,但当时却半个字都没找到。
“……你那个朋友,就是那天我去收债的吧?”我问他。
半天,他才点头。
“是。”
“明白了。”我吐出烟雾。
是的,我的确明白了,这都是hyde的阴谋。他结识了那个叫樱泽泰德的小子,然后勾引着他去赌场一掷千金,同时掷出的,还有那家伙的防御力,hyde把那小子迷的一塌糊涂,然后地址留成了我的。
行,你够狡猾,这样不管谁找你麻烦都会扑空,你可以在家里偷笑,有我来应付那些找上门来的家伙。
hyde,你到底在干吗?你在耍我?还是在耍那个让你迷住的人?或者,双方都是你的捉弄对象?
“我该走了。”站在门口的人打断了我的思考,他拉住门把手,同时跟我道别,“再见。”
我没给他回应,就只是目送他离开,然后看着他的背影,在烟雾中叹息。
事情往往就是这样,发生的越突然,就越让人用更多时间来回味,好像在自觉的缓解那种突然性。
我便是如此。
小川哲也毫无预警的找上我家门之后的差不多一个星期当中,我几乎没有一天不在仔细回想当时的情景,这种回想我并不喜欢,甚至打心眼里排斥,但我控制不住,我怀疑我自虐,每次凌晨时分打开屋门,我就会想起他站在我门口的样子,他脚下踩着我正踩着的这块脚垫。从这个角度可以把房间里的布置看个一清二楚,当然,他才不会刻意留心我的窝里都有什么。正对着门口的是沙发,晚上拉开就是床,我还记得他当时看着沙发上崩起的弹簧而最终没有勇气坐下的样子,那样子很好笑,我坐在没有被老鼠咬出小洞的那块垫子上,想象着如果他真的坐下了,听着那种“咯吱咯吱”的噪音会是什么表情。
我还常想我们之间的对话。
那绝对是种快感,我是说,我对他嘲弄的那些言语,折磨上流社会的人竟然是一件如此有趣的事,无须有什么肢体接触,只要用冷笑的表情看他几眼就会颇有成效,他们的高高在上,在社会底层人士眼中恰好是值得戏弄的东西,我想他们应该为自己的地位感到可悲,同时应该感到可悲的还有他们的虚伪。
虚伪。
说到虚伪,这是个不大好解释的东西,人人都有虚伪的一面,只是某一群人更多一些,更严重一些,就比如有着公侯伯子男封号的老爷们,不过,也许小川哲也是个例外。没错,他有一种招牌式的微笑,但那次偶然而短暂的接触却让我总觉得在他那种好像面具一样的微笑下头还藏着什么别的东西。
别人没有察觉吗?他的朋友,同事,家人,难道都天天面对着他的面具生活?
可能我想得太多了,有点替古人担忧的味道,我想,也许多余的想法应该到此为止,反正以后也不大可能再见面,何必总去猜测不相干的人如何生活?
然而,我又错了,我并没有在之后的日子里消失和他的某种程度上的关联,反而我越是认为可以就此断绝的关联就越变的错综复杂起来。
那大概是在和小川哲也第二次见面之后的两个礼拜之后。这小子再次闯进我的生活。
不过这次是有序曲的,而且这个序曲相当超乎我的意料。
我居然又再见到了hyde。
那天是我难得的没有凌晨时分回家,在外头随便吃了点东西,我晃晃悠悠往家走,路过一条小巷子的时候,突然听见身后由远及近的一阵脚步声,我刚想回头,却在完全没有任何准备的情况下被一个人一下子撞了个满怀。
我万万没有想到,那个人会是hyde。
借着路灯光看清楚那张脸之后,我一句话还没来得及说就被他拽着拖进了巷子深处。
“干什么……”我问,但被打断了。
“别出声!”他冲我比划了一个手势,然后靠在墙上,努力平息过于急促的喘息。
很快的,我便知道他这样狼狈的原因了,一阵嘈杂的脚步声响起,听就知道至少有七八个人,脚步声接近之后,可以听到几句交谈,其中就有hyde的名字。
很明显,这小子惹麻烦了。
“你又闯祸了?”我最大限度压低嗓音问。
hyde没回答,再次示意我别出声,他顺手从墙角捡起半块青砖,后背仍旧僵硬的靠在墙上,竭力控制因为紧张而起伏的胸口的样子有些好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