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呀啊呀,那可真的太糟糕了,”太宰治露出苦恼的神色,举起双手表示投降,“今天的我可完全不想要看到彼岸的那条路。那敦君先等我一下,我跟女朋友告个别我们再出发。”
然后大门就在中岛敦的面前关上了,完全不在意自己给中岛敦扔了一颗多大的雷。
“啊?”以为自己幻听了的中岛敦,“刚刚太宰先生是提到了‘女朋友’这三个字吗??”
但很快,中岛敦又镇静下来,这一定又是太宰先生新的整蛊方式。
没多久,门重新被打开,中岛敦刚张嘴想要说话,就听见从门里传来的女孩子的声音:
“早点回来哦太宰,记得想我。”
太宰先生眼尾还染着从未见过的柔和笑意,回应着里面的人:“有什么事情就给我打电话,不要乱跑出去,等我回来。”
“知道啦~”
一直到房门被重新关上,两个人都走出了社员宿舍,中岛敦终于从巨大的惊雷里回过神来。
他不可置信地看了一眼太宰先生,又看了一眼太宰先生。
太宰先生还在心情很好地哼着歌,注意到他的视线,对他眨了下眼睛:“怎么了嘛敦君?”
中岛敦:“刚刚那个……女朋友?”
太宰先生开朗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是哦,女朋友。如假包换哦敦君。不要太羡慕哦~”说着还双手比着耶不停地在眼边晃来晃去。
中岛敦:“……”
中岛敦:“啊?”
中岛敦:“啊?!”
与原著武侦宰的番外四
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太宰治都处在一个观望者的位置。
因为无法理解为什么人可以在连生存都是问题的情况下仍然要留着一口气苟延残喘着。这种对【活下去】的欲望和本能是他所不具备的东西。
在曾经的黑暗世界里,人命贱如烂泥里腐败的坏苹果,有了这样的参照,再面对侦探社里大部分普通的委托人时,冷漠地视线也仍投射在人性的阴暗面里。但不可否认的是,时至今日,他也终于有了一丝“一盆败了枯萎了的花虽然已经不再那么赏心悦目,但是如果丢掉好像也有些可惜”的情绪。
这种转变并不是因为他对生命开始有了敬畏,更像是高位者对于低位者的怜悯。
——你总不能要求一个灵魂和身体都已经被乌鸦啄食的人热爱生命。
可是矛盾的地方就在于此,他从未有自杀成功过,一心求死的同时,又在隐隐渴求能够得到救赎。
太宰治后靠在咖啡馆里柔软的沙发靠垫上,头颅后仰着,视线飘忽不定地在几盏用细长坚韧丝线吊下来的吊灯上逡巡着。黑色如海藻般蓬松柔软的头发散在深咖色的布料上,像是深海中踽踽独行的底栖生物。
坐在对面的年轻的委托人还在低声诉说着自己的遭遇,带着哽咽的抽泣和刻意压低的细语与身旁同样年轻的同事的耐心安慰交织在一起,像是用一根筷子敲响的碗碟瓶罐,叮叮当当,不难听却难免让人有些神游天外。
这种失踪案对于常年接受政府委托的侦探社来说,只能算是九牛一毛,但是侦探社向来严谨认真,即使是在太宰治看来并不需要兴师动众的小任务,也仍旧会派遣专人去负责。
但也恰恰是这份一板正经、审慎尽责,让循着友人遗言孑自远行的太宰治找到了可以停下脚步的理由。
“太宰先生——”身旁年轻的同事终于在数次递眼色仍未得到回应后,小声地唤着太宰治,头疼道,“在委托人面前还懒懒散散未免太失礼了……还有昨天是太宰先生去的户冢町,你要不要跟委托人说一下昨天去现场的情况?”
太宰治眨了眨眼睛,视线再次聚焦在那几盏吊灯上:“敦君……”
中岛敦:“嗯?怎么了太宰先生?”
太宰治若有所思:“你说如果用吊灯的线来上吊的话,是不是就不会出现上次脖子刚挂在上面,绳子就断了的窘迫情况了?”
中岛敦:“……”
中岛敦对着目露惊异的委托人露出尴尬又不失礼貌的笑容:“啊,安井小姐,哈哈哈哈不要介意,太宰先生就是这样一个幽默的人……嗯,他说的上吊不是那个意思,是……总之肯定跟你想的不一样。”
被称为安井小姐的委托人露出一个得体的笑容。
中岛敦一边尴尬笑着,一边竖起另一只手放在嘴边:“太宰先生!快说点什么啊!”
太宰治总算从柔软的沙发上抬起了自己的脑袋,拖长尾音:“是是——”
然后调整了一下坐姿,身子向前倚在桌子上,一手抵着下巴,对着安井小姐眨了一下漂亮的眼睛:“如果刚刚有失礼之处,还请小姐谅解。只怪我面对美丽如安井小姐的眼泪实在方寸大乱,不知该如何才能让小姐露出微笑来。倘若小姐有意愿,我想邀请……咕噜噜……”
太宰治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旁边的中岛敦眼疾手快端起一杯咖啡就灌进了嘴里,中岛敦还抱歉地笑着:“太宰先生就是这样……就是这样幽默风趣哈哈哈哈,他说的话安井小姐就当没听到吧……”
太宰治被呛得剧烈地咳喘着,一手撑着桌子,一手捂着自己的嘴,中岛敦倒是被吓了一跳,差点从座位上跳起来,又赶忙拍着他的后背:
“太宰先生你没事吧!抱歉抱歉,是我的问题,我刚刚应该拿盘子里的椰蓉布丁才对!”
太宰治干脆不装了,斜睨着中岛敦:“敦君太过分了吧,道歉的原因竟然是没有用椰蓉布丁而是给我灌了咖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