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玥玥啊,就是这样小小的玲珑可爱的一个小人儿,可是无端端的,她哭也好,笑也好,只要她在他身边,就能让他感到,千般欢喜,万般快乐。
哪怕只是这样在灯烛的光影中凝视着她的睡颜,就让他觉得就这样一直望下去,望到她一头黄毛变青丝,再一头青丝变白发,望到他自己老眼昏花,望到生命结束意识混沌的时候,都不够。
后来,他在庭院看了一夜的月光,看到了心比月光还凉。
于是他才知道,什么是惑溺。
他的惑溺,在她。
他干脆拿起酒坛子,一时间桂花酒香铺面,可是酒再香再醉人,也香不过她给他的惑溺。
他仰起头,将余酒一饮而尽。
酒不能醉人,人却自甘沉醉。
那一日,他隔着那扇他曾经千万次随意出入的门,第一次发现,那扇门竟是如此沉重,沉重到他用尽全身力气也推不开。
门内,她和桃叶在说话。她曾经无数次再他面前落泪,她每一次落泪,他都无比心痛。可是原来,当她不再落泪的时候,当她用沧桑苍凉的语调说出她对他的心意的时候,他更会痛到无法呼吸。
她的一句话,竟然他的心那样甜,又是那样苦。
那时,他在心魂巨震,竟然全身僵硬,许久许久不能动弹,几乎化身成石。
从来没有人这样笑容灿烂不求回报地对他好。
他的父母,兄弟,族人,同僚,挚友,都不曾。
只有她,她把一腔热血满门心思都花在对他好这一件事上,十分百分千分万分的重要。
不为对错的相信,不求结果的付出,不问结局的喜欢,不求回应的爱恋。
她说,她只求他接受她对他的好。
一丝一毫的逼迫,一点一分的强求,她都不要他承受。
这世上的人,强求了他多少?这世上的人,又回报了他几分?偏偏唯一一个他心底愿意为之牺牲一切的小人儿,却因为爱到了极致,宁愿委屈自己。
他的玥玥,是一个傻孩子啊。
阿兄,我不要长大。因为,阿兄他不曾做过孩子,所以我要替你,把孩子的快乐活出来,活给你看。
阿兄,如切如磋,如琢如磨,一定很疼吧。
阿兄,你不要看公文了,你给我念书啊,我要听你念书,你念给我听啊。
阿兄,想哭的时候我才不要忍着,想笑的时候,我也想畅快的笑。因为,阿兄他不曾放肆地笑,痛快地哭,所以我要笑给你看,哭给你看。
阿兄,我不管,我就是知道。就是我跌了,你也会在底下给我当垫子。
阿兄,我要和你一起吃莼菜羹。
阿兄,我讨厌王徽之,竟然给我送了一枚五铢钱,存心戏弄我,还是阿兄最好了。
阿兄,官奴说你我胖,不好看,还说你骗我,我才不信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