郗道茂丰腴的小手在玛瑙盘上摩挲，展颜一笑，“世兄看错了，分明是我侥幸赢了世兄九个子。”
王坦之愣住，这才发现，两个玛瑙盒已经对换了位置，他眼前的这一个，可不是郗道茂所执的黑子？
“看来阿兄没有告诉世兄，我棋艺不精，但就凭着这一招，乾坤逆转，百战不败。”
王坦之惊讶，这么多年来第一次从一个还没完全长大的女孩子眼中看见这样的骄傲，无凭无据，却咄咄逼人。
郗超见郗道茂胡闹的厉害，王坦之一向性子严谨端正，何尝见识过郗道茂这样的古灵精怪？本来想打个圆场，迟疑一下，却见王坦之笑的坦然，“小娘子说的没错，乾坤逆转，是我输了，心服口服。”
郗道茂挪到郗超身边，“王世兄是君子，我是小无赖，孔子都说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我不仅是女子，还是小人，和我下棋的人都是君子，自然就难免输给我啦！”
王坦之摇头，“我倒是没见识过你这样坦白的小人。”他抬头看郗超，“嘉宾，你这个妹妹，真是与众不同。等你成亲之后，和夫人凑到一起，倒是有趣。”
“夫人？阿兄什么时候有夫人了？”
王坦之轻摇羽扇，悠然道：“现在还没有，不过很快就有了。”
郗超看了他一眼，“文度兄，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怎么能在小孩子面前说？”
婚姻之义，在于修异姓之好，上事宗庙，下继后世。他提早行了冠礼，如今也已经到了要定亲的年纪。世家之女，阿母细细考量，不是身份不匹配，就是才貌不济。桓公之女，兵家之女，不可取，且如今桓温自有野心，他一人之婚姻，不能影响郗氏一族之立场。谢家可以联姻太原王氏，琅琊王氏，还有殷氏，庾氏，交好过多，反倒不如没有。不择一等大族，倒不如择权臣，于是便选了周尚书之女，两家虽然有了默契，又怎么能在玥玥面前说？
碍着王坦之，郗道茂虽然心中全是疑惑，可是还是按捺到郗超让她离去，又去问了什么雪松和修竹，两个人憋红了脸，不肯说，阿茂不依不饶，最后终于问出了郗愔似乎是打算和吏部尚书家的女儿定亲。
“阿母。”阿茂在崔氏的怀里拱啊拱，撒娇道：“我们偷偷去看看那个周尚书家的小娘子好不好？”
“胡闹！哪有还没订亲的人家就去亲家家偷看的？”
“你就不担心，她可能长得不周正，她可能性情不好，她可能体态丑陋。我不管，我不放心还没见过面就把人娶回家来！”阿茂急了，想要从她怀里挣脱出来。
她的动作太急，直接就撞到了崔氏的下颌。
“阿母对不起！”阿茂也顾不上揉自己的头，急急地伸出一双白玉般的小手，去揉崔氏被她的“铁头”撞得通红的下巴。
“傻孩子，你坐好，我没事。”崔氏摆摆手，也不管下巴，示意女儿平静下来。
“你阿兄未来的夫人，他自己都一点不上心，你巴巴地着什么急？”崔氏苦笑，这个孩子，真真是个冒失鬼。
“那是将来的嫂子，要和阿兄过一辈子的人啊。阿母，你怎么能不关心？”
崔氏点了点郗道茂玲珑有致的小鼻子，笑道：“谁说阿母不上心？”
“我说去看看她，你还不说不可以。”
“偷看当然不可以。我们高平郗氏的嫡女，想见一见吏部尚书家的小娘子，自然要光明正大。”
“嗯？”
“逸少说，会稽王下月初三要举办一次雅集，周尚书也在被邀之列。你写了帖子，邀请周家的小娘子一起，不就正大光明地见到了？”
阿茂凤眸闪过璀璨的光，忍不住跳起来把娇小的崔氏抱了个满怀。
母女俩正在玩闹，郗昙进了门。崔氏嗔他一眼，“你看女儿被娇宠成什么样子，竟然像个男孩子一样，一点女孩子该有的贤淑端庄都没有。”
郗昙看着阿茂欢快地笑，“谁说女娃儿不能做男子的事情？我的阿茂，何该活的比男子更自在！”
崔氏含嗔推了他一把，嘴角自觉地翘起来。嘴上却道，“女郎长行郎君事，日后婚配，怎得良配？”
郗昙也不反驳，只是看着女儿，道：“我看我儿，不矫揉造作，甚有风骨。”
“你是养女儿，不是养名士！”崔氏道。
郗道茂见父母也开始玩笑，赶紧行礼告退。郗昙看着女儿玲珑可爱的背影，哈哈一笑，艳阳天般明媚。“若是男孩，我倒不敢这样养。溺爱纵容，为祸必会不浅。阿乞读书再苦，我可没心软过一回。可是如今我养女儿，顶大养成个悍妇！”
“你还好意思说！”崔氏一听他把自个儿女儿当悍妇培养，怒道。
“你看，她阿母这样的母大虫，不一样嫁得一个好夫君。”
崔氏又羞又气，心知怎样都辩不过这样一个无赖，又不能在厅室发作，只得恨恨地把他拖回内室。
郗昙目的达到，在他身后一面偷笑，一面寻思怎样在榻上对付这个好不容易悍一次的美人。
内室一星沉香未熄灭，厚褥暖塌，他抱了个馨香满怀，到不愁造不出一个春天了。
正文懵懂悸动
作者：王平子更新时间：2012-03-3119:56
郗超手中提着一个褐色的小布包，又黑又长的凤眸熠熠生光。他摇一摇手中布袋，身影弘雅中又活泼，青色的旧衣反倒让他穿出几分跳脱的风流的翠色。
“这是什么？”阿茂凤眼清光一闪，远远闻到了香味儿。这个袋子还冒着热气呢！一定是好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