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而言,三宝,不过探囊取物。至于御猫——不见也罢。
这一路顺利的让白玉堂自己都想笑。开封府把手却是严格,也着实备了不少机关陷阱。但是那些陷阱根本拦不住本身就是机关大家的锦毛鼠。简简单单一个投石问路就轻松取了三宝回来,对此,白玉堂对于开封府的轻视不由的又重了一分。
他却不知,那天那个执掌着开封府内部事宜的主簿先生正因为一些其他的事情而分去了大半精力,才叫他这样轻松得手——这其中因由自然不是白五爷所在意的,他只是径自取了三宝,又顺手留了张字条给那个无所谓见或不见的御猫大人便飘然而去。
至于御猫来否,更不是他所关心的了。——若是当真在意,那时的字条就绝不会是那样简单几句乡村俚语,至少在此时的白玉堂眼中,展昭,值得也不过就是这样四句话。
留张字条,其实不过掩人耳目。
白玉堂想要的,仅仅是那只古今盆。
离开开封府后,白玉堂也不急离去,只是到了先前下榻的韵音阁一个人关了门,趁着夜色将三宝摊在桌面。这三宝白玉堂日间也听过不少传说,虽然是宝物,于己无用。阴阳镜和游仙枕只是简单把玩了一下就放到一旁,随后却带了几分郑重的拿了那古今盆微微眯起眼。
这就是古今盆么?
白玉堂唇角微掀,从怀中拿出一只白玉瓶,看了眼,拿开上面的桃木塞子,顿时一股阴冷气息在屋中泛开。他微微皱了眉,面不改色的将旁边一盏已经凉透的茶水倒入盆中,然后才将白玉瓶对着盆中倾倒下去。
随着瓶身倾倒,从中却只滑出一滴青色的液体。那滴液体在落入盆中之时,忽然发出一阵刺耳的声音,仿佛什么东西的尖叫一般。白玉堂凤眼一寒,正待有所动作,那声音却如来时一般突兀消失。再看盆中,水依旧是水,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是幻觉。
白玉堂就保持这样倾倒着的动作半晌,双眼只是一瞬不顺的看着盆中。
几息的功夫后,盆底阴阳二孔忽然变得透明,盆中液体跟着就像被吸引一般顺着那两个小孔流入,转瞬干干净净,半点也不剩下。白玉堂仿佛大梦初醒一般猛地放下玉瓶伸手拿起那古今盆,盆下却一片干燥,全不像他所想的那般润湿。
那些液体——去了哪里?!
饶是白玉堂素来不信鬼神,这会儿也不能不大皱其眉:方才所见一切委实太过奇异,已经不是他过往所见所闻能够解释。
不期然的,他的耳边又响起“那人”曾经和自己所说的话,凤眼骤冷。
管他鬼神!既然遇上,难道堂堂锦毛鼠还会惧他不成!
从开封到陷空岛这一路实在算不上顺利。倒不是有强人拦路或者谁刻意刁难,也不是展昭行侠仗义顺管关了什么不平事。只是因为——天公不作美。他这一出门,恰遇上入梅(注一),原本笔直易走的大路顿时泥泞,甚至沿山还发生了泥石流,让他不能不望雨兴叹。
吾舅政如此,古人谁复过。
碧山晴又湿,白水雨偏多。
精祷既不昧,欢娱将谓何。
汤年旱颇甚,今日醉弦歌。
停在客栈望着外面细雨绵绵,展昭想起临走之前包大人无奈所给的期限,心中轻叹:一个月——这般下雨,来回赶路的时间都耽搁了。而那白玉堂那边还不知会有什么。他忽然就觉得,这次任务当真让人头痛。
白玉堂啊白玉堂,若是仅仅盗了三宝,现下也许就没有这些来自帝王的麻烦了吧?偏偏——
忠烈祠里大闹一场,只留得一句:“忠烈保君王,哀哉杖下亡。芳名垂不朽,博得一炉香。”却是这样一句话,原本其实可以简单处理的事情顿时多了麻烦。
但若此,才是白玉堂——展昭想起这几首诗那人留下的诗词,不能不怀疑。长年的阅历与经验告诉他,白玉堂此举,似乎掩了其他目的在——但是是什么?展昭想不出。
这样一路到了陷空岛时,却已经是雨歇微凉。所幸是习武之人,雨后的寒风怎样也入不了体内。但这一路冒雨而行,难免还是疲乏,展昭犹豫了一下,放弃马上入岛去找此间主人,而是在陷空岛外的岸上找了家客栈,打算先洗漱睡眠后理净身上疲乏,明日一早再去码头。
可惜因为最近梅雨,四周客栈几乎都客满了。只到了最后一家,那掌柜才神神秘秘告诉他说,天字二号房倒是空着,只是死过人,所以——
展昭当然不会在意那些无稽之谈,当下要了那间屋子,吩咐小二备上一桶洗澡水,自己则在楼下要了点饭菜。顺便打听些关于陷空岛的事情。
入夜,四周所有一切都显得分外静谧起来。展昭舒适的洗过这一路以来最闲适的澡后,起身着了中衣。
窗外难得出了星辰,可惜只有一轮下弦月。展昭静静看着月辉,那片银亮却全然不曾入眼。
脑中所思所想飞速转换,一会儿是过往纵身江湖快意恩仇的时日,一会儿是包拯那时全无血色却依旧威严慈和的脸,转眼又是不曾谋面却神交已久的白衣傲然……
此去陷空岛,实是不知接下来会如何发展。
正在思绪翻飞。屋中忽然森森然浮起一阵莫名寒意,在他没注意到的地方,门闩无声无息动了一下,又一下。却忽然完全顿住,仿佛遇上什么惊骇之事。
寒意激的展昭下意识的伸手关了窗,瞥眼树影,约是戌时末左右,知道当睡了。
走回桌边时,不经意一望,忽然发现巨阙竟然出了鞘,约有四指宽的剑身静静躺在鞘外。仿佛从一开始就是这样放置的一般。但是作为剑客,展昭根本不可能由着自己视若性命的佩剑这般胡乱出鞘放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