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禛冷笑,蠢女人,都愚不可及。
最后太后仍遣卫子夫照料皇帝。在太后看来,最想让皇帝痊愈的人就是卫子夫,她就差那么一点就能当上皇后了,那个位置谁不想?
胤禛转回宣室,默默坐在皇帝榻前替他定时擦拭额间冷汗,顺便推演山陵崩塌之后的宫中局势。
想着想着,思绪不免飘到老八那边,不知道这个看好戏的弟弟领不领情。
如果不是怕张汤的审讯结果波及窦太主和老八,他大可循序渐进继续下药,让皇帝脱阳而死神不知鬼不觉。这几日药快没了,也下得重了些,必须有人要担这个责任了。这个也容易,皇帝宠爱的新宠里面随便划拉几个一了百了。
另外,张汤不能留。
夜里昏睡多时的皇帝醒了,闭着眼睛咕噜一声:“梁九功,水。”
胤禛靠在榻前脚踏上等着皇帝咽气,迷迷糊糊中刚想应一声“皇阿玛儿臣服侍您”,忽然浑身一个激灵。
胤禛屏住呼吸静静等了一会儿,知道里面再次传来催促:“来人!谁在那里?”
胤禛垂下头,素手掀开帐子,佯作不解状:“陛下,是奴婢。陛下可是渴了,奴婢这便服侍您用茶。”
夜半惊醒的帝王目光诡异难辨,陡然暴涨的杀意弥漫开来。他的目光充满了探究与防备,方才一句无心传唤已经泄露了许多东西。
这个女人装作不知,那么她就听见了。
不能留。
胤禛心头一懔,须臾已然明了刚刚苏醒皇帝的打算,可惜他不仅不能相认,还要千方百计隐瞒。
茶水奉上,皇帝默默打量面前美人的妆容服侍,接着缓缓开口询问日常琐事。
胤禛耐着性子同刚刚苏醒的圣祖皇帝周旋,一个诡异的念头慢慢浮上心间。
皇帝是身子不给力,就算他想灭口也必须再缓缓,等该套出的都套出才好。这样短短的空档足够世宗做手脚。
第二日太后召见卫氏询问皇帝病势,卫氏暗中透露皇帝行止有异的端倪,用半是疑惑半是不解的神态掩藏心机。王太后虽是宫中妇人也知巫蛊邪术,能摄人魂魄,闻听皇帝或许鬼魅邪祟上身当即大恐,亲自前往宣室探望皇帝,并且屏退下人。
一番你来我往的试探令太后心惊肉跳,皇帝咬牙切齿。
圣祖暗恨大意了,昨晚还是应该将那个女人灭口。想不到这女人也如此会演戏,当着他的面一副懵懂恭顺的模样,转眼就将自己行止告诉太后。
事实证明,不仅他的儿子会演戏,汉宫里的女人也会!
不过一番你来我往也不是完全没有收获,圣祖很快弄明白自己今日身份,仍旧是开疆拓土青史留名的武皇帝,很好。
皇帝很快将自己胡言乱语颠三倒四的行为推给巫蛊,这在大汉屡试不爽,武帝本人就因为巫蛊二字废了两个皇后,杀了一个儿子。
经历过康熙六十一年,圣祖心中早已没有父子骨肉亲情,往往最温顺的儿子会在关键时刻化成饿狼咬你一口。
他根本无所谓如今后位上的姓陈还是姓卫,总之日后他会知道。至于儿子,他自会有他的钩弋夫人。
作者有话要说:我来洒雷再次提醒,非群穿,有暗黑(一点点)!!
☆、摧君折帝
圣祖想让太后相信他是被巫蛊祸害,而胤禛却在诱导太后相信皇帝已被邪祟鸠占鹊巢。
廷尉衙门传来消息,张汤已经秘密处死了楚服,枭首泼上狗血,可宣室里皇帝病情仍是时好时坏。太后无法,只能对外称皇帝病重,太后摄政。
可惜太后还没有尝够太后摄政的甜头,皇帝病况忽然急转直下。
皇帝垂危之际躺在病榻上,他弄不懂,明明史书并非这样作结的。武帝寿数绵长,子嗣众多,武道昌隆,国运繁盛,文治武功都可圈可点,不该如此短命的。
他用力睁大眼睛,瞪着榻边服侍的美貌女人:“是你对不对?是太后让你毒杀朕的,对不对?这个女人心也大了!”
卫子夫笑了,模样让皇帝有点熟悉又不确定。
“莫非是你?”
胤禛扶起皇帝靠在软垫上,递过水:“陛下,您的病又犯了。太后是您亲娘,只陛下一个儿子,不会这样做的。”
皇帝忽然警觉起来,盯着杯子面目肃杀,他好像回忆起了一段摧心折肺的往事。
畅春园,病重卧床的皇帝,侍疾的成年皇子,药盏,以及面目忠厚的太监。
孤臣纯臣的一张脸。
老四!
美人一笑,放下杯子也不催促,耐心他从来不缺。
因为巫蛊一事椒房殿很不好过,这点胤禩早有准备,痕迹清理得干干净净。太后与平阳公主非要把皇帝的事往她头上扣,他也没办法。说实话,他本人也认为这种手段没什么错。
总要有人出来顶缸么,这个时候就要看窦太主的本事了。
没几天,窦太主联络朝中旧识一同在太后殿哭诉,窦太主花样不多,说来说去都是当年相助恩情,打无赖亲情牌,不管太后如何保证这件巫蛊案不会牵扯窦太主本人也没用。
平阳公主不得不承认,窦太主疯话多,有一句话对:陈皇后就是要巫蛊害人,害的也是卫子夫或者她的儿子,不该是皇帝。陈后无子,害了皇帝自己讨不了半点好处。
……
几方博弈无法抵挡药性在皇帝周身血脉中的扩散,这个年代许多药用作炼丹,世人却不知其为剧毒,可取人性命,毕竟连豆腐还没被发明出来么。
柔顺谦卑的美人上辈子死在丹药上,成就了他今生的酝酿与果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