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晚,赢得真是高兴,小时候跟爸爸下棋都没这么赢过。我是含笑而睡的,睡到半夜从梦中笑醒,看见他还在矮几旁。
“你不困么?”
“睡吧。”
我翻个身又睡着了,怎么忽然这么渴睡?
第二天,依然是上午赶路,下午停下休息,又抽本账簿来看,有些数据有点奇怪,有些进出货简直胡闹,想起昨天看的账簿也有问题,遍查书架却找不到做过标记的那本,可恶,都把我清理出郭家了,干什么还理他们的事?
晚上,他在书架旁站了许久。
“不下棋啦?输怕啦?”
他拿出棋盘:“不准悔棋。”
“不准悔棋还下什么下?”
“我是说不准我悔棋。”
忽然没了兴致,我躺下,面朝车壁。
他熄了灯,坐在黑暗中。
“你不困么?”
“再坐会。”
“休息不好容易出车祸,不要疲劳驾驶。”
他轻笑,笑声像孩子的小手轻轻挠人心窝。我拉高被子堵住耳朵,睡吧睡吧。
居然就睡着了。
早上醒来,车厢一摇一晃。阳光从树叶间钻进来,像在窥视什么。
我爬出去伸个懒腰:“还在林子里啊?”
他回头笑:“吃早餐吧。”
“我已经两天没洗漱了。”
“小几下有清水,你没用?”
“你又没贴字条。”
他停下马车,从车厢内提出个桶,摇头感叹:“唉,你这样怎么闯荡江湖啊?”
水还是温的,我迫不及待地漱口洗脸洗手,正盘算要不要洗下脚丫子,他认真地说:“下午到听松庄,可以洗澡。”停了下,又说:“有玫瑰花瓣和柑桔枝。”
哇,我捧起水洒向他,阳光下,他的笑脸在一片五光十色中。
身体里有什么东西被牵了下,绕着四肢蹿了一周。我退回车厢,躲躲闪闪摸下身,依然干燥僵硬如冬天的石头。
听松庄当然还在林子里,很安静,没有下人没有管家没有主人,就这么进去了,穿廊过堂走了很久才到洗澡的地方。
木制大澡盆热气氤氲缭绕,还有好闻的柑桔枝香。唯一遗憾的是桶壁太高了,爬进爬出很不容易。
他讨赏地看着我:“满意吗?”
我皱眉:“你穷到连丫头都用不起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