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小心地接过来,哪有人用这么剔透的玉雕只昆虫当挂件啊!
虫子微笑着,我听到,它说:“宝宝,我们来玩游戏吧。”
宝宝已玩不起了!
每一天看见日出,都是种折磨,怕今天装不出笑容,怕今天碰到有人甜蜜地从我面前走过,甚至怕看到两匹马耳鬓厮磨。
“宝宝,困觉罗。”
比日出更可怕的是天黑,灯光下的窃窃私语,熄灯后的夫妻恩爱,我看不见可我知道,比看见更揪心地知道。
每次经过晒着小衣服的人家我就赶快绕开,怕听到孩子追逐打闹,哭着告状:“妈妈,哥哥欺负我。”妈妈说:“等爹爹回来教训他。”
我永远不可能有的鱼水之欢天伦之乐,我不想连累你也得不到。
可是,这个虫儿,这个蛐蛐,为什么一直在诉说你的情歌?
“女人就是麻烦!”
能明走了,我扯过被子蒙住脸。
到底,还是暴露了眼泪。
整夜,似乎老有人在床边来来去去,我一直闭着眼重复谎言:我睡着了,我睡着了。
天亮前,真的睡着了,却在梦见自己永远睡着了的时候,醒来了。
有人在屋里,不是能明。不是任何我希望出现的人。也不是他。他不会在我躺着的时候自己坐着,更不会在我醒来时不扑过来咬着我的唇嚷嚷说吃早餐罗。
可是,确实是他,他安静地坐着,说:“我说过,会陪你游山玩水走遍大江南北,从这里开始,好吗?”
是的,你说过,你不要别的男人代替你做这些,所以,能明也不行。如果这是你大婚前唯一的愿望,我陪你一起完成它。
他赶着马车,我不知道他居然会赶马车。
我会很多东西,以前我们相处的时间太少,没来得及让你看到。他说。
我笑。谁说我易容术不好?这张笑脸,不是瞒过了程武郭大,和他!
维持笑脸比维持对话容易得多。
车厢很宽很高,宽得能容四匹马并驾齐驱,高得我可以像人一样直立行走。车厢的外面很低调,内里却布置雅致,像那艘停在福达江边的船。
车厢的左侧置了个软塌,铺着我最喜欢的碎花棉布,这种花型以前没见过,是郭家新染制的吧,淡黄淡红,像车窗外的淡秋。仔细捻了捻,嗯,是99只棉,工艺一点没偷懒,还是以前的郭家。软塌上丢着很多靠垫抱枕,坐在上面倒能模仿出沙发的感觉。
车厢右侧的窗下,钉着张小几,几上有茶壶茶杯,还有我最爱吃的点心干果,嗯,这种旅行方式我喜欢。
小几后边的车厢壁上,钉着些书架,居然是书架?一本本翻过去,原来是帐簿,郭家帐簿。
“你怎么会有这些?”我自言自语。
他却听到了,在外边回答:“郭华一开始连我都骗过了,我怕新东家乱来毁掉郭家招牌,就派了些人去接手账房。郭华确实是奸商。”
中午,马车停下,我掀开帘子,不见他。
跳下车去,发现马车停在一个林子里,红黄泛绿的树叶挡住了五十步外的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