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问郭大要不要搞点时装发布会什么的刺激刺激,郭大瞪着我一字一句说:“我说过在不改变历史规律的前提下随便你折腾。别耍小聪明!”
撇撇嘴只好按下t台企划案,我组织人踏踏实实趸布卖布。
再看薛家布庄,他们的定位却不只卖布这么简单。套句薛大掌柜的话,他们的目的是“让良州的小姐夫人打扮得像京城里的一样”。
他们大手笔从京城请来师傅,免费为客人裁剪衣料,这一招立马抢走了半个良州城女人的生意。
靠着老主顾和好信誉,郭家布店的利润变化不大,但看看满大街飘过的“京城样式”,在良州占尽天时地利人和的郭家,已失了头筹。
进入郭家以来,我第一次做事做得这么憋气,而郭大更是丢了儒商的风范,一点点小事他都能跳起八丈高。
可生意还得照做不是?
最近徐知府透露来一个消息,说皇宫里有意把今后三年的贡茶圈定在福达江一带,将选本地商帮负责采购茶叶。徐知府答应把郭家报上去,让我们做好准备。
晨会时大家都兴致勃勃,一致憧憬与皇宫勾搭上后数银子数到手软怎么办,郭大忽然怒气冲冲摔门而去,搞得所有人都莫名其妙。
下午我跑去找郭三,他刚画完一副垂柳春景,献宝地让我品评。若在平日,我肯定也像其他人一样褒奖一番,商贾子弟附庸风雅不算坏事,或者应该说是好事,是脱离了铜臭味的阳春白雪的大好事。
可姑奶奶今天气不顺。
我直白地指出,整幅画没有任何新意,构图杂乱眼色单调缺乏立体感。郭三到也不在意,哈哈一笑转开话题问我的近况。
说来郭三还是我的伯乐。我刚进郭府当侍女时,郭大出差去了,家里的事务让郭三负责。可郭三对生意一窍不通,于是我就指手画脚一下下,一下下地走入了郭家商帮的核心。
我转着圈子瓦剌剌乱叫:“你说他是不是变态?布庄生意是他主持的,他不自我反省还摆副臭脸,给谁看呢?贡茶采购那么大块肥肉,大家都垂涎三尺,他心不在焉还乱发脾气,不想做就明说嘛,姑奶奶还懒得操心呢!”
郭三一直静静听着,含笑看我发泄。我心里忽然有些伤感,大学时最想要的男友就是他这样的,长相清秀、喜欢绘画、家境富裕脾性又好,包容地看我发脾气,默默地准备好我喜欢吃喜欢玩的。我有空时他就专心陪我,我没空时他就专心绘画……欸,可惜我毕业了,出社会了,穿越了……
我说:“郭大是不是不能那个?”
“不能哪个?”
“就是那个啦。他都三十了还不娶妻,这不正常。”
“哈哈,亏你想得出。十五年前郭家老铺被火烧后,全靠万山红帮忙在艳春楼推销胭脂花粉和衣料,郭家才慢慢发展起来。我大哥和万山红……他怎么会不能?”
“可万山红说他很久没去艳春楼了。”
“那当然。”
“为什么?”
“大哥盘下艳春楼送给万山红后,专门立下字据说艳春楼与郭家没有一点关系,郭家绝不从艳春楼抽成。若是他还去,岂不毁了郭大当家重义气的名声。”
“切!那他会不会在外面有温柔窝金屋藏娇?”
“应该不会,大哥不是那样的人。若他有喜欢的人,一定会堂堂正正娶进家来。”
“那他最近一定是欲求不满,急煞急火的,一点就着。”
郭三憋得接不上话,抓块点心塞我嘴里。
跟郭三胡侃乱侃一会儿,我心情好多了。
侍女娟儿领着薛大掌柜进来,说是送来两套衣服,要我马上试穿好让裁缝修改。
我冷笑:“大掌柜,我郭家连件衣服都做不起,还要穿你家的么?”
“亦秀姑娘见笑了,这是刚从宫里传出的样式,昨天我们的师傅快马从京城带来的。师傅明天就要返回京城,所以我才急迫地赶来请姑娘试穿。”
我还想拿乔,娟儿在一旁猛拉我,女人啊就是受不住漂亮衣服的诱惑。
换上黄底小碎花的罗裙走出来,郭三一下瞪大了眼睛。
“亦秀,想不到你这么漂亮。”
我扭他一把:“怎么说话呢?难道我漂亮还要靠衣装?”
郭三与裁缝一道围着我转圈,我得意地换着姿势任他们打量,一转眼发现薛大掌柜站一旁沉着脸。
“大掌柜费心了,这件衣服我很满意。”
他挤个笑容:“姑娘喜欢就好,那件紫色罗裙据说是长公主今春的款式,不知姑娘……”
郭三笑道:“大掌柜有所不知,亦秀不喜欢紫色服饰。”
“哎呀这个真不知道。这次师傅走得急,下次一定先请姑娘选好花色。”
大掌柜忙不迭道歉,看着他歉疚的样子,我有些恍惚,几个月前在鎏金坊被鞭打,面对的也是这样歉疚的眼神。
不错,一样的丹凤眼,一样地微颤着嘴唇。只是大胡子变成了山羊须。
可那人,明明是公主的侍卫。
被鞭打过的手背又抽搐起来,我按住手强笑:“大掌柜客气了,白送我的哪有不喜欢的道理,亦秀这就换上。”
鎏金坊大厅里,被士兵按住的匠人,跪伏一地的开光师傅,我倔强地昂着头喊:“既然首饰是公主专用,那就只需考虑公主的审美观,请这个设计那个设计,别人又不是公主肚里的蛔虫,怎么知道什么样式合公主的心意?干脆请三公主把她想要的图样画出来,公主若不会画描述下也行,能工巧匠们照图施工做出的首饰肯定惟妙惟肖。要是只会挑剔骂人砸东西,把整个鎏金坊端了也就这样。这些首饰,是鎏金坊请全国最好的首饰师傅设计图样,花了十个月才打出的开光样品,你们却说熔就熔,不如现在就动手把匠人们杀了,何必假惺惺等到一年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