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青的脚步顿住,天上还在燃放着烟花,不二的脸在烟花的明明灭灭中,朦胧未明,他却只是固执地凝望着阿青,任凭人间最绚烂的颜色在自己面前呈现最美丽的景致。
今天这个城市,数万人都在仰望着夜空的绮丽风华,他却只凝望着他。
球王子(八)
“别人都说我是天才,但是在阿青面前,我却只是个傻瓜,总是不知道该怎么办。”不知是不是因为在冷风中站了太长时间,不二周助的声音有些暗哑,湛蓝的眸子里映着天空此起彼伏的绚烂烟花,固执地盯着阿青看,“我也想过不要再喜欢阿青了,死缠烂打的话,阿青也会觉得厌烦吧,把自己放在那样的境地,也实在太没有自尊了——所以跑得远远的,不见阿青,不发邮件,不打电话,有一段时间,我也以为可以开始正常的生活,想着总有一天,我和阿青还能够回到最初的样子……”
他低下头,身子微微颤动,两行清泪从眼睛里淌出来,汇聚到略尖的下巴处,大滴大滴地掉在夜里,也像掉在人的心里,阿青微微动容。
“但是,不行……”不二抬起头来凝视着阿青,眼里蒙着一层泪影,里面却有一把火在烧,“只要一回到这个地方,以前的记忆就全部活过来了,连呼吸都变得困难。我根本没有办法忘记阿青,也没有办法不爱阿青。”
他的身体里好像有一股决绝的力量在支撑着他,让一向温和的人显出不顾一切的痴狂,因为已经豁出一切,不给自己留任何后路了,心反而无所畏惧了。
“阿青曾经说过的话,我全都记得,也通通仔细地考虑过,我知道这份感情在别人看来会有多么荒唐可笑,知道爸爸妈妈知道后会有多伤心难过,也知道如果我们在一起,以后的路会比现在艰难千倍百倍,但如果就因为这些未知的猜测和想象,就要我放弃,我做不到。阿青以前问过我,这份喜欢能持续多久,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从十六岁开始,我一直一直都在喜欢着阿青,一天比一天多,并且,不打算停下来——”
阿青一直没有说话,黑色眼睛静静地注视着不二,不二不闪不避,雪花落到他的睫毛上,凝成了水珠,那真是一张好看的脸,却没有一点脂粉气,干干净净,像山溪,像春花。阿青抬起手,摸到他冰凉的泪水下不寻常的高温,眉皱起来,“你在发烧?”
他像根本没有听到,布满血丝的眼固执地望着阿青,阿青忽然扣住他的脑袋,低头去吻他的唇——他的唇烫而软,有咸涩的泪水的味道。
不二屏住呼吸不敢动,直到感觉到阿青的唇离开,四目相对,阿青的眼里依旧没有多大情绪变化,乌沉沉的,倒映着自己要哭不哭的模样,不二忽然伸手抱住他,将唇迫不及待地贴上他的嘴唇,好像下一秒就会死去一样。
他那么急切,那么笨拙,那么用力,将阿青撞得后退了几步,后背靠上楼道的墙。一声沉闷的“嘭”,一朵硕大无朋的金色烟花绽放在夜空,点亮了两张年轻的脸,又一阵烟火的高潮开始了。阿青一手搂住他的腰,一手扶住他的脑袋,张嘴衔住他的唇,轻咬吮吸,不二的手心贴着阿青的背,用尽全身力气拥抱,彼此的舌头纠缠共舞。
阿青知道自己原本规划的人生已经出现偏差。
他领他回自己的公寓,公寓不大,大约十二张半榻榻米大,阳台做厨房,平时并不开火,只是烧烧开水,或者煮煮泡面,窗台上摆着一盆绿色植物,在这寒冷的冬日绽出洁净的新绿,看着让人心情愉快。他给他倒水,找药,从壁橱里抱了两床被褥,铺在榻榻米上,看着不二吃完药,脱掉衣服钻进被窝睡觉,或许是因为生病的缘故,他格外温顺,像个孩子。
阿青将不二喝剩的水倒进水槽,水杯放回橱柜,厨房流理台上有半包烟,也不知是什么时候留下的,他点了一根,站在窗边慢慢抽着,密集的烟火燃放已经渐渐零落,只有偶尔一朵零星的烟花出现在很远的夜空,圣诞节已经过去了。阿青回头看看已经睡着的不二,将烟掐灭了,走回客厅兼卧室,熄了灯,也睡下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阿青听到不二周助的声音,“呐,阿青——”声音清醒,显然刚刚只是装睡,阿青也没什么睡意,问他:“什么事?”
他仰躺着,睁眼看着天花板,说:“总觉得有好多话想跟阿青讲,但又不知道可以说什么。”他停了停,接下去说,“好像做梦一样,怕醒来又是一场自己的妄想。”
阿青没有说话,房间里一时又安静下来,过了一会儿,不二的声音再次响起,“阿青,你想做吗?”
阿青一愣,瞬间明白他话里面的意思,却并不回答,只说:“睡吧。”
房间里便再次安静下来,很久也听不见不二说话,阿青以为他终于睡着,便也闭起眼睛,就在这时,他感到一条手臂伸进自己的被窝,抓住了自己的手臂。阿青没有动,不二也没有动,他的手心干燥温暖,指腹有中学时代打网球留下的薄茧。阿青终于决定拂开他的手,就在这时,不二翻了个身,面朝阿青,咬着唇轻轻地说:“我看过片子,我知道该怎么做。”
阿青的右手抓住不二的手腕,想把他的手拿开,不二不放,一双眼睛像清寒深潭,深深地望着阿青,就这样僵持片刻,阿青放开了手,不二掀开被子钻进来,阿青揽住他火热的身体,用被子将两人裹住,身体大面积地相贴,被窝里似乎更热了,简直要着起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