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再去看看吧,或许是遗漏了什么。”卫冉微微祈求地望向温遇,她还抓着秦秦的手,她知道温遇能明白她的意思。
温遇迟疑了一下,对卫冉微微点头。而后道:“那再去看看吧,阿衍你跟我来。”走了两步,又回,对已经呆愣了许久的红蔻招手,道:“红蔻你也来。”
红蔻径自沉浸在自己的臆想之中不能回神,不过几天光阴,她家小姐就移情别恋了吗?
看见温遇与卫冉“眉来眼去”,温衍岂会不解其中意思,见红蔻不动,只得回头将人拽走。
虽说这样一个小地方,如此也不能保证完全隔绝此间情形。但总比在人前要好。秦秦垂着头,情绪显然很低落,卫冉抬手将他倾泻到胸前的长撩至肩后,温言问他:“怎么了?”
秦秦所有隐藏的情绪。尽数被卫冉这一句话引了出来,少年骤然抬眸,眼底竟蕴着泪光,他身子开始微微颤抖,一把将卫冉紧紧拥在怀中。
“……姐姐。”他的声音沙哑。
静谧的石室之中卫冉听得见他在她耳畔的哽咽,有温热的液体落在她后颈,滑入衣衫,灼烫着她的肌肤。
这个少年已经比她要高一些,这个拥抱是如此的契合,卫冉抬手,轻轻拍打着他的背,几日相处,他在她面前这样乖巧,可她能够察觉他的不安分与对人情的漠视,他好像什么都看不起,什么样珍贵的东西。好像都已经从明长宗那个地方得到过了,能这样安分的跟着她,不过是因为她说她是他姐姐,而他相信。
这样任性这样孤高的一个孩子,能相信她的话,已经教卫冉很意外了。却没料到他竟然会哭,竟然会在她怀中颤抖得像个……柔弱的女子。
卫冉实在不喜欢这个比喻。
“他还在……”只简简单单的三个字,没有前言,没有后语,但卫冉竟然听懂了。
明长宗还在,他一直都在,他不允许她将秦秦带走。
卫冉心头忽然无端害怕起来,不是害怕明长宗。而是秦秦的反应,“你要同他回去么?”她平静地问。
卫冉忽然无由地厌恶起这个少年来,她一把将人推开,神色冷然连她自己都控制不住,“你要走,何必还要告诉我?”
对面的人因她的举止言语而煞白了脸颊,他双颊还挂着泪,男儿的脆弱,全然展示在这个他信任的人面前,可是卫冉此时恨不得他不在眼前,她嘶吼出声:“当初就不该找你不该认你!可笑我以为能带你回家!”
卫冉漠然地盯着他,后退两步之后决然转身离开。
“姐姐!”
那声呼唤卫冉没有听见,因为她头顶的石壁忽然塌了下来,无数石块砸下来,她借着淡淡月光,避过头顶往下落的石块,并以之为借力点,跃出了石室。一把寒光凛冽的长剑,在她落地的瞬间,架到了她脖子上。
明长宗!
清冷月色之下,明长宗站在寒凉夜风之中,衣袂轻扬,儒雅之中带着不容忽视的大气,俊朗的脸庞之上淡漠的神色那样熟悉,卫冉怔了一瞬,原来秦秦都是与他学的么?
不止明长宗,这四周都是人,无数长明弟子,站满了小庙,那个老尼姑被人捆着踩在地上,满面的惊恐。
在她出来的一瞬间,明长宗已经让人下了石室,她现这个从来轻视认命的宗主望着那个洞窟,神色竟是掩饰不住的紧张,下去的人久久没有上来,架在卫冉脖子上的剑已经在微微颤抖。
剑锋锋利,一不小心,便划破了她颈上的肌肤,殷红的血一点点淌下来。
长剑颤抖的幅度越来越大,直到几道身影从那洞窟处出现。秦秦紧抿着唇,他身后两个人紧紧拽住他的手腕,直到站稳了才将他放开。
看见卫冉脖子上的长剑,看见卫冉身后拿着剑的那个人,看见月光之下那静静流淌的殷红的血,少年眸中的愤恨,此次再真切不过。
明长宗悄然松了口气,循着秦秦目光,他终于意识到他伤了卫冉,便不动声色将剑微微移开,对着前方那个少年,他露出了无比温和并且真诚的笑容,“秦儿,我来接你回去。”
少年只望着卫冉,不看他,不应他,他只看着卫冉,因她眼底的冰寒与失望而将下唇咬得越来越紧,直至渗出殷红的血,独成一道风景。
他眼底委屈越聚越浓,启唇轻唤:“姐姐……”
卫冉垂眸不语,她再说什么,也不能教他改变主意,与她走。
一声微微颤抖的“姐姐”,入了许多人的耳,明长宗一怔,却又笑了,“秦儿,不管她是谁,你若不同我回去,她都是要死的。”
卫冉苦涩一笑,这是何必,她不过一个无谓的人。
又听明长宗道:“不要指望那八名护卫,他们今晚怕是脱不了身。”
卫冉明白,明长宗手下高手如云,要解决那八名禁卫可能有些困难,但若只是将之缠住,是再容易不过。
“我与你回去,你肯让她安然离开吗?”秦秦轻声问道。
明长宗双眸一亮,这样沉稳的人,语气竟因少年的妥协而带着微微欣喜:“秦儿,你愿意回去?”低介亚弟。
秦秦垂,无疑默认,无疑妥协。他从来都信他的话,他说会放人,他便相信了。明月点了他的穴道,他没有反抗。
“啊!”一人被人从人群外扔进来,伴随着一声惨叫。
锦衣玉带的公子,不似江湖少侠,倒像个贵公子,他提着染血的剑,踏着月色缓缓走来,眼底蕴着夜的寒凉,却嘴角含笑,目光柔和,全然未将杀戮与险境置于心上。
“前院那许多人竟也不是你的对手么?温家公子的实力真是不容小觑。”明长宗不慌不忙,语气很是认真,“你的伤倒是好得很快。”
温遇目光锁在卫冉脖子上,那刺目的红色让他眸光更凉了些,“放了她。”他提剑指着明长宗。
明长宗手中的剑晃都未曾晃一下,卫冉依旧垂着眸子,秦秦的脸,却忽然没了表情,就像一张白纸,没有作画,没有写字,一片空白,他连声音都没了起伏:“你说过会放了她。”
明长宗嘴角的笑意隐去,他嗓音有些干涩:“秦儿,我未曾答应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