扬关不屑道,“呸,小人——”
谢暄迈开步子,似是漫不经心道,“小人也没什么不好——”
有些事情就需要小人来做,他们往往有敏锐的嗅觉、快速地判断能力、周密地执行能力,随时适应变化,随时翻脸不认人。因为小人没有多少规范和道德,因此往往办事效率极高,善于领会当权者难于启齿的隐私和私欲,实在是不可或缺。
扬关可没那么多弯弯绕绕的心思,追上谢暄,略略有点担忧,“今天的学生会会议,估计不会那么容易,谢明玉他们肯定会发难,你有什么应对之策没有?”
谢暄默然不语。
事实上,扬关不是杞人忧天——
推开会议室的门,回形的会议桌边人数寥寥,只到了三分之二,而即使这三分之二,除却明确站在谢暄这边的四个,和一些保守的中立派外,其余人或是聊天打屁,或是埋头睡觉,甚至有在玩psp联网游戏的——这些人,身上明明确确传达着这样一种信息——老子就是来混学分的,有什么屁赶紧放,老子没那么多时间——
谢暄不动声色地走到主位,坐下,打开手中的文件夹,“现在开会。”
“开什么会呀,人都还没到齐呢——”谢暄的话刚说完,就有人吊儿郎当地出声,斜撑着椅子,一副看谢暄好戏的样子。
谢暄抬起头,目光在在座的人的脸上一个个滑过,然后,停留在谢明玉脸上——出乎谢暄的意料,谢明玉不仅按时出现在了会议室里,而且,看起来相当大度,对于输了竞选的事,似乎根本不放在心上。但谢暄却知道,谢明玉是骄傲到顶的人,不会就这样甘愿蛰伏,谁知道他又留了什么后手?今天这低级刁难,又有几分他的手笔在里面?
谢明玉也不回避,任他看,脸上还带点儿笑。
谢暄收回目光,合上文件夹,仿佛不经意间说出来,“我喜欢不迟到的人,不说谎的人,喜欢有责任心的人。也喜欢沉默说话都适可而止的人,喜欢说出的话与行动相符的人,喜欢内心有价值观态度坚定不盲从的人——很遗憾,今天没到场又没有请假的人,不再是这里的一员——”
此话一出,会议室里一片哗然,原本一脸恹恹或者纯粹看戏的人都忽然有些懵,面面相觑之后,内心警觉——谁也想不到第一天开会,谢暄就敢拿人开刀,而且这样利落不留余地,一刀下去,不见一滴血,但寒意透骨。
“凭什么?”还是一开始说话的那个人,此时脸上尽是愤怒,“就凭你一句话,你搞搞清楚,就算是会长,那也不是说开人就开人的,不过一次缺席——”
陆眠看了眼谢明玉,脸上依旧挂着万年不变的微笑,语气温和却直指谢暄,“是不是太严厉了,在此之前也没有交代,这样不好吧,别人还以为咱们学生会是某个人的‘一言堂’呢——”
谢明玉的两个左膀右臂中,孟古直鲁莽撞,陆眠则心思细腻,笑里藏刀,绝不是简单的角色。谢暄的十指交叉闲闲地放在桌面,并不理会陆眠话里面的刺,“此前没有交代,现在都听到了——坐下开会,或者开门出去,我允许不写退会申请。”
“出去就出去!”一开始就跟谢暄唱反调的人哗啦一下推开椅子站起来,“你就一个人享受你那法西斯独裁主义吧——”等他站起来,才发现自己的孤独,原本说话一同给谢暄难堪的同伴都默不作声地低着头,对面的谢明玉倒是懒洋洋地靠撑着椅背,好整以暇地看着他,想看一个小丑——会议室忽然变得静悄悄的。
事情已到这种田地,尤不得他不退。他咬咬牙,带着满心的不甘和愤怒,摔门而去,门的撞击声似乎也撞在了人想心里。
谢暄却似乎毫无所感,低下头,翻着手中的资料,“现在开会——”
会议前所未有的效率高——因为刚经历过人事动荡,学生会目前最大的事情就是进行工作交接,谢暄在此之前就已做了大量工作,现在不过是一样一样地吩咐下去——民主,说着好听,但,人更多向往的却是独裁,人没办法拒绝大权在握唯我独尊的那种诱惑,尤其是尝过那种美妙滋味之后。
会议结束,人鱼贯走出会议室,陆眠走在谢明玉左边,脸上的表情挺复杂,“明玉,我们可真都小看了你这堂哥,还以为真是绵软温和的性子呢,现在怎么办?”
谢明玉拧着漂亮的眉,有些心不在焉,“再等等——”
赛事
知道谢暄最欣赏哪个皇帝吗?
汉武帝——
刘彻千辛万苦登上皇位,却发现这皇帝做得憋屈,后面有个窦太后指手画脚,朝中大臣不听自己的,人家压根没把你这个皇帝看在眼里——刘彻是怎么做的?他没有礼贤下士,恬着脸做仁义大度的样,妄图收服那些眼高于顶倚老卖老的老东西,这太费事也太费时——刘彻是天生的帝王,你不鸟我是吧?行,那我也懒得鸟你,别太把自己当回事儿——他自己培养一批懂自己抱负理想,有干劲有能力而且绝对忠心耿耿的年轻班底——让那帮老臣彻底一边儿凉快去——
后来,以刘彻为中心的那一群理想主义者和实干家开创了一个热血澎湃的大汉帝国。
皇帝做到这份上,才是真痛快。
那天学生会的事当然还没有结束,被谢暄一句话开掉的几个人抱成团,集体向校方反映——谢暄这学生会主席当得不合格,刚愎自用,武断独裁,他们对于这项决定非常不满,谢暄必须收回他的个人决议,向他们道歉,并保证以后学生会内必须维持的民主的氛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