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花园事件以最快的速度传到了宫里的每一个角落。所有人默认了一个共识,香妃现在就是那老虎的屁股,金贵得很,千万不能摸。不只皇后,没看见连一向横着走的令妃都搭了进去嘛,宫里的主子最看重皇上又极重脸面,被皇上当着众人训斥,这要是脸皮薄的,都可能一条白绫吊死。
承乾宫里嘉妃听到了这事,神色间也是淡淡的,嘉妃现在在后宫的地位,很超然,犯不上再争来争去。她虽然不是最得皇上宠爱,位份却高,头上只有一个皇后,因性情相近,常伴太后左右。又育有三子,个个聪明龄利,很得圣心。在这深宫内苑,能顺利生下孩子的人都不简单,这嘉妃却还能把儿子个个养得健康可爱,任谁都说她福泽深厚。与人为善的性子,让平皇后有个什么事总来找她商量,嫔妃们也愿意沾沾她生儿子的福气。如今嘉妃又有身孕,为了安心养胎,深居简出。正好,还能避一避这香妃的势头。
今天还是永珹生日,一大早起分别去慈宁宫和承乾宫请安,得了一堆吃不上用不上的贵重赏赐。他前几天把该办的差事都办了,就等着今晚上和皇阿玛用膳吃长寿面,再一起慢慢的走到流经皇宫的河边放一盏许愿灯,皇阿玛说这代表这一年晦气尽除,随水流远,他小时候就是这么做的。所以自从永珹五岁以后,乾隆年年带他如此,时间久了,就成了约定俗的一个惯例。
太后和和嘉贵妃也知道他们爷俩的这习惯,也就并不张罗设宴,这事儿也成了宫里的一桩美谈。
可是今天他换好了新衣服颠颠地跑来养心殿,却不见本来会等着自己的人。留守的小太监一脸局促,说皇上去宝月楼了。
啊,竟然去了后宫,永珹等了好一会儿,觉得乾隆可能是要在那留宿,便起身离开。临走叮嘱宫女们,皇上不问,就别说他来过。
夜晚的皇宫安静得让人憋闷,宫人们的鞋子都加了厚厚的底子,走路没有声音。只有永珹一个人的脚步声特别明显,沿着蜿蜒的城墙一路走远,说不出的失落。
自从来到这里后,他怕泄露了自己重生的密秘,言辞行动都小心翼翼。为了生活质量,讨好乾隆和太后。进学后,每日的时间都被排得满满的。囫囵背诵着大段大段的圣贤古文。随着乾隆学治国之理为君之道。
不知从何时起,他对乾隆已放下戒心。再不只当他是个冷情皇帝,而成了他的引导者和保护者,不知不觉间竟完全接纳。他会因乾隆的试探而心中不快,因乾隆的烦恼而费心思想解决之道,会因被忽视了生日而觉得委屈!
永珹想着就算是只有自己一个人,也得把该做的事情做完,命人取来一盏精美的宫灯,亲手放到河里随着水流远走。跟着的小太监看主子不快,有眼色地离得稍远一些,轻轻地许愿声在河边流转:“一愿世清平,二愿身常健,三愿……”话尾最终随风而去,渐不可闻。夜里在河边站着还是凉嗖嗖的,永珹打了个大大的喷涕,看着那宫灯随着水流走远,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乾隆那天是被那拉皇后挑起了真火,她不讨朕喜欢,却很会找讨朕喜欢的妃子的麻烦,其心可诛!就算香妃不算什么,那也是他领地范围内的东西,打狗还得看主人呢。所以出于这种别扭的较劲心思,乾隆当晚让香妃跳舞为他饮酒助兴,后来喝得多了,干脆宿在了宝月楼。而吴书来看皇帝对香妃的热乎劲也不敢扫了兴,四阿哥生辰的事在嗓子里咽来咽去,到底没机会说出来。
阿哥们的生辰在内务府都有记录,当日会派送过去定额的表里果桌和银两。四阿哥每年都有皇上亲自和他过生日,不知道招来多少羡慕嫉妒的目光。而这次,忽然皇上就像个没事儿人一样,一点也没表示,宫里都盛传四阿哥失宠了。
谣言四起之际,乾隆才察觉出不妥,招来侍从一问,才想起自己错过了什么。吴书来这个皇帝的活备忘录,自然是活该倒霉首承受乾隆怒火的一个。又对乱传谣言的人做了处置。
乾隆发了通脾气之后,这下便剩下心虚了,一直想着见了儿子之后怎么开口,谁知总被各种事情耽搁,两人几天见不到面。永珹到是该干嘛干嘛,就是不进养心殿了,他绝对不承认在小心眼记恨自己老爹。当他正准备骑马去军营转转,养心殿负责传旨地小太监就火急火了地奔来,说兵部急奏,皇上宣四阿哥和几位将军前去议事!
西暖阁里,乾隆脸色沉得可以,他是派人监视回部,也积极绸缪了,却忽视了这一路拨山涉水,路途不畅,传递个信息的时间耗费,这一来一回,竟有些耽搁了,如今永泰直接夺了位纠集起了部众,要揭竿造反。密折已经在案子上摆着,最迟三天后,正式的公文会到达朝堂。
等永珹到的时候,乾隆的怒气平息得差不多了,呷了口凉茶说:“人都到齐了,那就来议一议。”
傅恒最先说:“永泰敢兴兵,说明回部已经完全在他掌控,此战在所难免。对于这些对大清有不臣之心的人,更留不得,臣以为应挥兵缴灭。”
鄂容安也附和:“兼有罗刹人从中挑拨,老毛子一直对我国北部虎视眈眈,总想着借机生事。签和约却不遵守,可见其卑劣心性,如今大清国力强盛,正是扬我国威之时。”
其余几人知道此战必打,便开始讨论起由谁率兵前去。回部全加起来才十几万人,除去老弱病残孕,能上战场的成年男子最多五万,每次朝廷要平叛,总是放出敌人几倍的军队,从战略上先压人一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