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隆手背在身后,这片波光潋滟的宁静水乡,碧水平滑如镜,两岸垂柳依依,到有几分美不胜收的味道。这十刹海还有着西湖春,秦淮夏,洞庭秋的美称。
乾隆龙心大悦就要抒情,一抒情就要作诗,他忘着平静的湖面道:“御湖五月春水生,微风不动玻璃平。楼台咫尺方壶耸,杨柳千条烟霭横。兰舟容与荡双桨,飘飖浑似坐玉京。绯桃绿李夹两岸,绾绮错绣春色并。等是舟行别今昨,年华荏苒何须惊。”
永珹早就知道他爹是个才华横溢的君王,但对于他出口成章的本事,还是头一次见,永珹惊艳之余隐隐有了不好的预感。果然乾隆回过头来对两小孩说:“难得今日春光大好,你们也每人作首诗来。朕给你们指点一二。”
永璋听了这话有些兴奋,他对皇阿玛极其儒慕,能得他的一句点评,都能高兴上好几天。不过他又马上冷静下来,转头看自家弟弟,如果没记错的话,小四儿是一听做诗就头疼吧!且他入学不久,学了皮毛而已,师傅还常安慰他说来日方长。果然,小孩的白皙嫩脸蛋已经皱得像个狗不理包子了。乾隆没给他太多担忧的时间:“永璋,你是哥哥,你先来。”
永璋也颇具小才子的雏形了,略想了一下,字正腔圆地吟道:“古堤垂柳细条条,朝映晨曦夕弄潮。百里笼烟无俗态,留得浓阴暑气消。更是月明林下望,满湖渔火接天晓。”
乾隆朗声而笑:“不错,朕的三阿哥又进益了,用词婉转意境也好,这几年的上书房没白上。”永璋哪里被父亲这么直接地夸过,小脸兴奋得通红。小时候的记忆中,乾隆正眼看他都少有。这次当然开心极了,在外面不用跪着谢恩,他已经笑得眉眼弯弯。
永珹见他开心,也跟着傻乐,冷不防乾隆点了他的名字:“永珹,你来作一首听听。”乾隆话中透着五分戏谑,不过永珹一紧张自是没听出来。他一个刚接触书本的孩子,哪能这么快作出诗来。乾隆逗他的成分居多。永珹却不这么想,在他眼里,只要是正宗的古人,不论有才无才,不论几岁,那对诗都有有张口就来的本事。
他冥思苦想半晌,看乾隆还耐心地等着他,只好破罐子破摔,现拖了一首来凑数。“儿臣没什么诗才,借古人一言,全当给阿玛助兴,‘烟波不动影沉沉,碧色全无翠色深。疑是水仙梳洗处,一螺青黛镜中心。’”。
乾隆看够了儿子的窘态,不打算再折磨他,笑着点点头:“雍国钧的《题君山》,时间这么短,难为你想到了这首。可见平日也用了功。”
永珹刚松了一口气,就听到离他们不远处的两个妇人惊呼起来,一遍遍地向平静的湖面叫着‘欣妍’,嗓音中带着慌张绝望,让人听了心里一抽。
听到了那里的骚乱,更远处的一辆马车旁忙奔过来几个人,一幅家丁模样。在传来惊呼声之时,乾隆就派了侍卫过去了解情况,原来是有个小女儿丢了,可是刚刚一直在湖边,就走在两妇人身后,她们一回头孩子竟然没了。这附近就他们两波人,乾隆一得还是走在前面,不可能拐了他的孩子。最可能的就是掉湖里了。听到出事故,乾隆也没了游玩的兴致,他也派了侍卫跟着找。
永珹的目光逡巡过平静的湖面,他的眼神儿绝对是这些人中数一数二的,他在部队得到很多训练自身机能的方法,加上配以灵药,又营养均衡,五感比别人灵敏很多,这双眼睛快赶上一个小望眼镜了。
忽然,他目光一凝,定在湖中的某个位置。来不及细想,就遵从本能跳入湖中,向那方游去,速度之快竟让众人一呆。抓了个空的乾隆又惊又怒,一脸铁青地看着小儿子就这么跳入湖中。向侍卫怒喝:“你们还不快把他找回来!快去!”刚刚侍卫都站得离永珹较远,没来得及拦下小主子,这下反映过来,各各如下饺子般地扑通扑通跳下水,向永珹的方向游去。
永珹入水的一瞬间,头脑蓦地冷静下来,身体在水里虽然很灵活,却比曾经那个身经百战的成年身体差得多,湖水浸湿衣服带来的巨大阻力让他清楚,他已经不再是那个在战场上需要全力保护平民的维和队长。
他脑子里飞速地转着,身体还是以最快的速度冲向那个曾有异动的方向。身后的侍卫们身手都是一等一的好。满人重骑射,游泳虽不是强项,也能比普通人快很多。可是他们确惊讶地发现,他们同四阿哥之间的距离不但没有减少,反而拉得更开,那代表什么?只能说明四阿哥比他们还快!没时间震惊,每个人都拼命向前游,大家都知道如果今日这小祖宗出事,他们都会吃不了兜着走。
确定了大概范围,永珹深吸一口气,潜进了湖里。这湖水质好,可见度很高,没一会儿,他就找见了下面还在轻微扑腾的小女孩,只是溺水时间太长,已经是没多少力气。不得不说这孩子相当幸运,人一般情况下溺水6-8分钟就会死亡。这女孩子正好卡在这个时间之内。
永珹熟练地从背面接近她,一把抓住她的头发,开始将人向上拖,用侧泳的姿势游出一段距离,游得最快的侍卫已经赶到,先接过他手里的女孩,另一个则伸手拉住他。当然不是用他拉女孩时的粗鲁姿势,半抱着他向回游,永珹其实还有力气的。不过就是在水里也能感到乾隆如炬的目光一直盯着他不放,他脖子一缩,不再敢挣扎了。
吴书来只觉在这不到一刻钟的时间里,他的人生又走了一个五十年!三阿哥的焦心他得安抚,万岁爷的脸色从白到青,从青到红,直到现在黑如墨色,如一块逐渐加深的调色板。这世上头一遭有人让万岁爷的表情变化这么多。吴书来一点也敢上前,忽然间能言会道的他成了锯了嘴的葫芦,连句话都不会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