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墨白抿抿嘴角,不去在意这令他不舒服的空气,抬步走向吧台。
吧台边坐了两三个人,都是独自一个人,拿着各自喝的东西闷头饮着。李墨白走上前,那些人略微抬头看看他,有的人眼中是好奇的探究,有的人仅仅只是冷漠的一瞥。
吧台内只有一个酒保。酒保是个中年人,瘦高,头发上打着光亮的发胶,整齐地梳在脑后,露出光洁的前额。斯斯文文的长相,狭长的狐狸眼上架着一副金边眼镜。现在已经是夏天,他却夸张地穿着衬衣马甲,打着蝴蝶领结,外面穿着一件剪裁得体的燕尾服外套,像极了那种中世纪欧洲贵族的打扮。
是个讲究的人,李墨白心里想。
他走上前,那个酒保微笑地向他打招呼:“欢迎,我是r,请问您需要点什么?”
原来这人就是这间酒吧的老板。
李墨白扬扬眉,是老板正好,有些事,估计只有老板清楚。
这间酒吧的氛围,那几个人的目光都让他不舒服。他也不打算拐弯抹角浪费时间,举起那张卡片放在老板面前,指着正面的那个红色手绘笑脸,压低声音问:“老板知道这是谁吗?”
老板低头看看卡片,抬头冲着李墨白微笑,狐狸眼眯成了一条缝,却并不开口。
李墨白见他不回答,有点莫名其妙,他心里焦急,不觉抬高了声音,又问了一遍:“老板知道吗?”
周围的那几个人听见动静,又好奇地抬眼向他们看过来。
李墨白有些窘迫,侧过身挡住那些目光,他想了一会,恍然大悟。急忙掏出钱包,将里面所有的现金拿了出来,放在吧台上,再次问老板:“现在呢?”
老板的眼睛弯得更加厉害,他笑眯眯地伸出手,抽走那叠钞票最上面的那张老人头,转开身。过了一会,递上一个三角鸡尾酒杯,酒杯下压着找零。老板依旧弯着眼,笑得非常和气:“樱桃马提尼,适合这个天气。”
他的声音低沉嘶哑,似一坛老酒,浓郁,后劲无穷。
李墨白皱眉,没有伸手去拿那酒杯,自从十年前那次酒后冲动之后,他就再也没有沾过杯中之物。
他有些沮丧,看来今天是白跑一趟了。正准备离开,老板又开口了,依旧是慢慢的,和善的语气:“客人可以去洗手间前面的告示牌上看一下,也许会有意外的惊喜。”
李墨白听出这句话中的暗示,瞬间白了脸,不可置信地抬头盯着老板,看见他仍是那张假面般的笑脸。
李墨白心领神会,冲他点头道:“请问洗手间在哪个方向?”
老板放下手中正在擦拭地玻璃酒杯,向吧台右后方指去,微笑道:“右走后拐,很好找。”
李墨白冲他点点头:“谢谢。”说完,便怀揣着莫名激动而紧张的心情,向吧台后走去。
“客人,”老板在他身后叫住他。他回过头,老板指着台面微笑:“你忘记拿钱和酒了。”
——
酒吧洗手间门外,有块小小的告示牌。
木制的底板,长宽均约一米,上面粘贴着很多色彩斑斓的明信片,还有客人留下的loo效果的拍立得照片,以及一些留言用的便签条。
李墨白眯起眼,在一堆五颜六色的留言条中,那张一模一样的黑色卡片格外得明显。
卡片之上,粘着一把钥匙。
那是一把普通的银色金属钥匙,被人用透明胶带粘在卡片的正中间。在卡片黑色的背景映衬下,仿佛悬挂于暗夜之中的银色十字架。
卡片正面的一角,是那个熟悉的红色手绘笑脸。那笑脸似嘲讽一般,在一堆花花绿绿中漠然冷笑。
李墨白深吸了一口气,伸手摘下那张卡片。
卡片的背面,是一行同样熟悉的工整手写字。
那是一个地址:重阳码头,13号。
重阳码头13号是一个私人仓库。
这是那种可以长期租赁的普通的集装箱仓库,很大,铁制的外皮,没有窗户。通向内里的仓库门上挂着一把大大的铁锁。
李墨白所在的城市是一个滨海的中等城市,重阳码头就在城市的最东头。码头临着海,白日里非常繁忙,而在这样一个下雨的深夜,喧嚣过去,只余下死寂般的安静。
看见卡片上的地址之后,李墨白克制不住好奇,连夜赶到了这里。
此时他正站在仓库门口,手中握着那把钥匙。他的心脏里像蹲伏了一只兔子,正在欢快地蹦达着。拿钥匙的那只手,轻微地颤抖。
因为兴奋,也因为紧张,更夹杂着一点点的恐惧。
他猜不透那个在暗中监视他,将他引到酒馆的人,再一次用卡片传递信息,指引他来到这里的目的。但他深信,所有的答案就等候在这间仓库的铁门之后。
他咬紧牙关,不再犹豫,将钥匙插进锁眼中,顺时针旋转九十度。
‘咯哒’一声,铁锁被打开。他取下锁,推开仓库大门。
仓库中并不像他所想的一般昏暗无光。在靠近门旁的铁墙上镶着一个矿灯。落满灰尘的玻璃灯罩后发出暗淡的黄色光芒。虽不明亮,但足以令人看清仓库中的情形。
仓库的门后是一整面墙壁的塑料帘,从顶端一直垂落到地面上,很像夏日里悬挂在商场门口,阻住空调冷气外流的那种塑料门帘。
借着昏暗的灯光,李墨白隐约可以看见塑料帘之后,有一个站着的人影。
那是谁?会不会就是那个给他卡片的人?或者说,那个传说中的抛尸杀人魔?
心脏跳得厉害,李墨白握紧拳,手心开始冒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