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张大了嘴巴,却发不出声音。我知道我的样子很难看,我在夏知明面前总是这么难看。
“告诉我,怎么才能回到过去呢……”最终,我硬挤出蚊子一样的声音。
夏知明用冷笑回答我,“没有机会了。在我的考验中,你失掉了我的信任,所以你失去了被爱的资格。”
“为什么说是考验……那次商战,你早有防备?”我捏了捏汗湿的袖口,这个说法让我脊背发冷。
“你以为你凭什么撼动夏氏的根基?”
“所以你从一开始就不信任我……”
“你可以为了巴结姓袁的卖了我,我又何必对你毫无保留。”
夏知明脱去外套解开领带,“去放洗澡水,我已经热得全是汗了。”
我像个木偶一样转身,去浴室,我能听见自己关节摩擦的声音。
我知道夏知明只是为了挽回面子才说这样的话,他一向如此,像个小孩子一样。我还记得小时候我们抢同一件玩具,他会先是大方地让给我,然后再不停地念着那件玩具的坏处,可等我玩腻了,他肯定又欣喜地把玩具拿回去。
所以他只是爱面子……一定是这样。
午夜十一点五十九分,夏知明已经睡得很沉。我胃痛得无法成眠,汗湿的床单被揪得很皱。小时候因为经常吃不到饭,我的胃很差,最怕忍饥挨饿和暴饮暴食。
可能是我的动作吵到夏知明,我听见他不耐烦地翻身。墙上的挂钟指针都合拢在一起,我忍着腹中的抽搐闭上了眼睛。
我在心里默念,“今天是绝食第一天。”
夏知明规律的呼吸声重新响起。
6月13日中午十二点零四分。这一天我大概睡了十四个小时。
昨天由于太久没吃东西,已经开始连喝水都觉得肚子疼。夏知明昨天回来得很晚,我没去他的卧室,一直睡在自己的房间里。等到我醒来的时候,夏知明已经去公司了。
这两年我的房间倒是没有一点变动。夏知明还没小气到让我住进佣人房里。我有点不明白为什么夏知明那么讨厌我,还容忍我在这个家里出入。世界真可笑,两年前的夏知明恨不得把世界上最好的给我,两年以后,我已经什么都不是了。
其实在以前我在夏家也不是受到所有人的欢迎的。以前喜欢夏知礼的人就不喜欢我,他们说我和夏知明长得很像,性格也相似,夏知明只不过因为这一点才喜欢我。
饿得有点头晕,但已经没有第一天那么难受了。不过也许,最难熬的日子应该就是第二天、第三天,因为我疯狂地想吃东西。
客厅里有个佣人在偷懒休息,他看见我下楼的时候很防备地站了起来。其实我是不会和管家说他们偷懒的,他们把我想得太坏了。
“能帮我倒杯水吗……”我有点虚弱,我一直以为自己不错,却没想到空腹两天半,就好像有一半的健康从我体内剥离。
“尚先生……你还好吧。”他支支吾吾地问我。
我点点头,扶着胃坐在沙发上,“有一点胃痛。”
他担忧地给我倒来一杯水,我咽下几口,然后感觉着那些液体从喉管滑动到胃里的声音。
“你脸色很不好。”
他一定是怕我去和管家说他偷懒的事,我已经好久没听到这么关切的语言了。
我摇摇头,他不再说什么,带着打扫的工具出去了。
过了一会儿,客厅的电话响起,一名女佣跑过来接听电话,两句话之后她把听筒交给我,然后夏知明的声音传了过来。
“管家说,你两天都没有去过厨房。”
我仿佛能闻到夹杂在他声音中的淡淡烟草味儿。只听见他这一句话,我就感觉到我的胃再次剧烈地抽痛起来。
“你在耍什么脾气。”他的语气依旧冷冷冰冰的。不过我也没期待什么。
“你在做给谁看?你知道我最讨厌什么,寻死觅活的,你想通过这种方式来让我在乎你,是不是太可笑了?”
我捏着电话线,听里面微弱的杂音,人的听觉真是敏感,能够把所有负面的东西都感知出来。
“说话。”
半分钟过去,我还是没有说话。我听见那边有一声淡淡的叹息,紧接着我听见夏知明紧咬嘴唇说出来的声音——
“去吃饭。乖。”
我从来没有哭过,两年以来无论夏知明通过何种方式来伤害我我都没有哭过。但是现在我的脸颊湿了起来。你用冰冷的外表来包装自己,用化成的冰刃来刺痛我,这些都是为了什么的?最终你还是担心我。
“青柳,我只问你一次,你那时为什么背叛我。”
不能说。我紧咬着牙关。
“这是最后的机会。你不要以为你能要挟得了我!”听筒那边的男人明显暴躁起来。
中午十二点零四分,空腹两天半,我没有了坚持下去的动力。我不知道我做的一切是不是对的,也许两年前我就错了。
可是让我怎么告诉你,两年前袁锲用知礼威胁我。如果告诉你知礼还活着,我的存在还有意义吗……
6月14日晚七点,依旧是一粒米都没有吃,只靠着功能饮料维持体力。人真是奇怪的机器,就算没有食物也能正常运转好长时间。
这两天我和夏知明没有合宿,他到我房间看过我两次,都是冷冰冰地绷着一张脸叫我吃东西。他的眼神里是不能掩盖的关切,可我却越发不甘。
这两年我已经做了一切挽回的努力,可你却非要我死才肯原谅我。
中午的时候佣人端进一个餐盘,有一碗粥和一杯奶。餐盘被放在我床头柜上,整整有一分钟我没反应过来这个家里发生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