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清……你没死??!”
她是真的不明白。为什么她的三妹可以一次又一次死?而复生?!难道她这位亦仙亦魔的妹妹其实?已经是鬼?!才会一次次肆意?游走在生死?之间。
“死??二姐,我?为什么会死??依你说的,我?不是还要意?欲谋反吗?”陈洛清独自站在殿前,衣袍猎猎地抵着从山上神佛吹下来的风,苍白虚弱的脸庞上笑意?清冷。
“好!”陈洛瑜忽然明白山门侍卫的迷惑,但她已不做退路想。孤注一掷下,她横眉瞪目大吼,毫无?平日风雅:“你意?欲谋反,挟持父皇。我?今天?就诛杀反贼,清理门户!”陈洛清的兵马不在这里?。院里?除了几个扫地和尚连亲卫都不见?几个。陈洛瑜已无?所谓深究陈洛清为何没死?。
“大胆!”一声断喝,内侍各执殿门两?边,用力?推开。殿中阴影渐渐被?风吹开,映进陈洛瑜不可抑制颤抖起来的惧极眼神中。一刹那间,她觉得自己应该在梦里?。梦是反的,所以该死?的人活着,不该醒的人醒了。否则解释不了眼前荒唐的一切。
“你是以为逼了你大姐,再杀了你妹妹,你就是孤的唯一选择了吗?”
问得好,问得真冠冕堂皇。
陈洛清站在父亲身边,面对佩剑带兵的?陈洛瑜,能感受到他的激怒和失望都?是由心而发的?真切。可是越真切她就越愤怒。
你有什么资格激怒失望?
不是你和二姐苦苦相逼,大姐何至于此?!
如今当着将士的?面当众问罪二姐,好像一句话?就能把?自己摘干净。都?是二姐的?错?是二姐恶念凭空而起,觉得自己身为?妹妹可以压过军功在身的?大姐?
到?底是谁的?错?谁才是罪魁祸首?
陈洛清望着马上吓得就要哭出来?的?陈洛瑜,心里居然不是痛快。
“父皇……”陈洛瑜脸色煞白,仿佛身上厚暖的?衣服突然御不了寒了。她开始全身微颤,双手紧紧抓住马鞍,让自己强撑着不直接摔下马。“您苏醒了?儿臣欣喜至极!”
“是吗?瑜儿。看着孤站在这里,你真的?欣喜吗?”
陈洛瑜滚鞍下马,扑跪在马前,对她父皇磕头行礼。“父皇!儿臣从?不敢有超越本分的?妄念!父皇切勿被谗言挑唆!”
“不敢超越本分?你觊觎储君之位,觊觎国?君之位。要逼死你的?姐姐,害死你的?妹妹,进而就是弑君杀父!”
“儿臣不敢!这种大逆不道灭绝人?伦的?事,儿臣听?都?不敢听?!”陈洛瑜长叩在地,哭喊着辩驳,嘶声力竭。
“你还有什么不敢?你对李太医下手,使他无法随侍,再买通齐太医,命他给我吃的?药里动手脚加迷药,让我无法清醒。齐太医跟着我二十多年了……瑜儿,不得不说你真是有手段。”
陈洛瑜满脸冷汗,抬头看着父皇发怔,一时半个字都?说不出来?。本站在国?君身后的?澈妃还要迈出两?步火上浇油,笑盈盈地为?陈洛瑜解释。
“我看陛下一个风寒却老是清醒不了。以我浅薄的?对病理常识的?理解来?说不该这样?。我想着是不是吃药吃多了,反而适得其反。所以我擅自做主,把?齐御医吩咐我喂陛下吃的?药停了两?剂,结果陛下还真醒了!洛瑜,你说这事巧不巧,哈哈!”
呵……
“真巧……”陈洛瑜讪笑,不知是不是在笑自己。她不再嘶喊,肩臂泄力垂手腰侧。“父皇,我本来?想的?是您睡一长觉起来?,该做的?都?做完了。您就不用看到?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她深吸一口气,抬腿站起,握紧腰中佩剑,眼神低沉地扫过小妈父亲和死而复生的?妹妹。
“二姐!”陈洛清忽然开口,无一丝讥讽或反激的?神色。她想起了澈妃所说陈洛川束手就擒一事,对自己的?亲姐姐尽妹妹最后的?情义?。“悬崖勒马!人?生方长!”
毕竟,这也曾是叮嘱妹妹吃糖要多刷牙的?姐姐,曾是见妹妹喜欢牛骨就亲手雕成发簪的?姐姐。
可惜,悬崖勒马,马惊了跃不过深涧。人?生方长,已经一眼能能看到?头了。妹妹的?肺腑之言,陈洛瑜是无法相?信,听?不进去的?。何况,纵使她想退,她身后握刀立马的?那些人?也不会让她退。
“殿下!敌寡我众,您下令吧!”
陈洛瑜拔剑在手,看着风中衣袂飘飘一脸哀伤凝望她的?妹妹。她已探得京城的?亲卫没有赶来?,陈洛清的?人?马也不在御殿内线。此时面对父亲和妹妹,她有绝对的?兵力优势,不是父亲威言恐吓几句,妹妹假惺惺地劝几句可以拦下她的?。多年宠溺和人?生顺利,让她面对激变和危险的?巨大压力时,错觉达到?顶峰。
“众将士听?令,三公?主陈洛清谗言惑君,挟持君父,意欲谋反自立为?储!尔等随我诛杀奸臣,建立大功!”
奸臣?
好像每个人?嘴里都?有套大道理。好像谁都?可以是奸臣谁都?可以是忠臣。最后谁是奸谁是忠,就看谁能站着走出搏命场。临光殿的?生死也是如此。
陈洛川额头上淋漓一块殷红。新鲜的?伤口还在涌出新鲜的?血液,盖过那颗如星泪痣在这张冷冽极美的?白肤画纸上蜿蜒出妖艳的?红迹。沐焱手臂上坚硬的?甲胄击中了陈洛川的?额头,留下了看似狰狞的?伤痕。
但也仅仅如此了。
陈洛川任由鲜血在脸上流淌,高举笔直的?手臂,决绝发力,把?手中之物越掐越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