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真正要的,就是我的手吧?!
想通这一点,祁休看向猜不透的骰盅,又?把视线转到卢瑛削骨如泥的小?刀上,冷汗也?就下来了。她强自镇定?地再看陈洛清和卢瑛,只觉得是两张虎头狼脸凶狠狰狞:是仇家?派来下套的吗?从?文长?安签了赌契赌输开始就是圈套!这把不会让我猜中的……要么我认输砍掉右臂,要么我不认,玲珑赌庄信誉扫地。无论哪一种,都是灭顶之灾……啊!
卢瑛刚才切骨切肉的玩笑话还萦绕在耳,玲珑赌庄门?可罗雀的景象又?影现在眼前,就在祁休被这两种恐惧折磨得即将崩溃时,陈洛清在注盘里的右手突然?翻转,抓住了同在盘里微颤的手腕。迎着祁休颤得比手腕厉害的眼神,陈洛清拉腕倾身,贴近祁休轻声?说道?:“还不快说妹妹有情有义,真是感人肺腑。我们江湖儿?女?不打不相识,这把不必开了。”
“什么……”祁休难以置信地盯视陈洛清,看到的是冰冷的表情和蔑视的神色。
“我自然?感谢祁姐大人有大量放我们一马,大家?皆大欢喜。”
“你……到底是什么人?!到底想要什么?”
“我就是个干白活的。我只要文长?安。我向别人保证过要带她回?家?。”
话说到此,扫开了祁休的胡自揣测,她迅速冷静下来。横空出世的救命稻草还能抓得如此体面,确实是不错的结局。肉痛心慌心惊胆战之后平安落地的虚脱,面对陈洛清如山海临头压迫的不甘,都化?成半服半恨的感叹。
“你有种!”
陈洛清松开她的手腕坐回?身子,扭头看见卢瑛半知半解的纠结表情,脸上的冰冷顿时融化?,连狠话都带着几分温柔。
“我知道?我有种。”
于是依陈洛清所?言。在众人如潮水般的失望声?中,这把骰子的结果成为永远的迷。两百六十两银子赎回?了两张赌契。文长?安有一直在院子里不听不理不做的熊花糕去接,陈洛清和卢瑛顿时轻松下来,只把两张纸叠好放进怀里收回?匕首就要离开。
“妹妹。”
陈洛清站住,并没有转身。
“留下来跟着我干吧!不管你现在一天赚多少,翻十倍是最少的。”
“祁姐。”陈洛清侧过半张脸笑意清淡:“道?不同不相为谋。我还是踏踏实实赚几个死人钱吧。”
赎回?了邻居,拒绝掉高薪,陈洛清再无留恋,和卢瑛一起大步流星走出玲珑赌庄。是她大步流星,卢瑛只能撑杖挪腿。
朗月当头,晚风拂面。卢瑛回?想今晚在玲珑赌庄发生的事情,就好像皮影一样一幕幕在眼前闪回?,仿佛做了一个刺激又?荒唐的梦。再抬头看去,梦的始作俑者正蹦跳着跑出老远,追着天上的星河,不知要前往何处。
“你慢点!”
陈洛清听到唤她,扭身又?蹦跳回?来,满脸亢奋:“我知道?了!她绝对戒不掉的!”
“谁?!”
陈洛清如今自己?体会了生死一线的刺激和胜利的快感,才算真正明?白她那能听八颗骰子的师父为何曾苦苦挣扎于赌博的泥淖。就连她,此刻都沉浸在极度兴奋中难以自拔。
好在卢瑛及时两手揉脸,让魂兮归来。
“说啥呢,乱七八糟的!”
“唔……”陈洛清被卢瑛掌心揉得嘟嘴,亢奋收于嘟囔:“没啥……”
“没啥了我们就来算算账!”
“啊?!算什么账?”
“哼……”卢瑛甩下她,拄起拐杖走得气呼呼的。
这回?轮到陈洛清追她了,带着讨好地笑脸:“诶,我怎么了嘛?”
“你明?明?会赌,明?明?心里有数,却啥都不跟我说!让我白白担心!”她生气的点在于此。对于公主会赌骰子这件事,放在陈洛清身上她已经见怪不怪了。
“哎呀……这不是要我们在暗敌在明?吗?说太多就不像了……”
“哼!”
陈洛清以哼哼唧唧的卢瑛为轴,左围右绕地探脑袋,嬉皮笑脸:“而且我也?没有十足的把握,都是走一步看一步。”
“哼!”
“我们家?小?火卢子还是聪明?,我就知道?我们有默契,你肯定?能懂我的意思,最后一把太帅了!你才是我取胜的不二法宝!”
“哼!”又?是核桃又?是二的,才卖过艺当然?懂咯。
“不要生气了,是我做的不妥。以后什么都跟你说清楚,好不好?”
“哼……你来说说最后为啥不开盅了,我看看我们到底有没有默契。”
“你说围观的那些人,想起今晚印象是什么啊?”
“会记得有两个又?傻又?穷的姑娘来赎朋友,生手手气旺,赢了几把,最后还是祁姐仗义,没开最后一把就让她们带走了朋友。”
“唔……”陈洛清抿唇,看来有默契但?不多。“不,他们根本不会记得今晚。”
“为啥?!”
“最后一把骰子,用手臂做注,把大家?的胃口都吊到最高。结果没开骰盅,由博弈天命起,江湖和解终,高高吊起,轻轻落下,连你作为当事人都一脸失望,何况是看热闹的看客?那种泄气的无趣感会让人空落落到极点,再也?不愿想起。我们只是要赎回?文长?安,不想被人记得,不想和赌场纠缠,更?不是想要祁休一条手臂。祁休吃了我们这一亏,面子倒没亏,又?见识了你的功力,不会再来牵缠。而且……”陈洛清难得有这种狡黠的神情,与月光辉映,如活泼的泉水:“我也?想吓吓她嘛,让她以后再想害人会有点后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