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后来她有孕在身了，事情就变得好些了，他若是会回来得晚些，也会派身边的小厮回来通报一身，却是也回来得不像是从前那般完还带着一身酒气了。
林嘉月明白，这是因为段云起害怕她夜里这样等着太晚对孩子不好，全然不是因为对她这么好。
林嘉月有些心酸。
她自然不是逆来顺受的脾气，在林家她也是受尽万千宠爱的大小姐，无论是爹娘还是兄长对她都是极尽宠爱，舍不得她受一点点委屈，在她嫁给段云起之前也对她千叮咛万嘱咐过——若是在段家受了什么委屈，林家会为她撑腰。
不过这些日子以来她倒是不觉得委屈，总是有种能嫁给段云起已经是很高兴的错觉在里面，就算是同段云起之间的关系算不上亲近亲昵，她也总是觉得自己总有等到他回心转意的一天，这些日子更是因为有了孩子之后沉浸在他难得的温柔中，直到这样一盆冷水将她从头到尾淋了个透彻清醒。
为了孩子着想，这些日子她都睡得很早，今日却实在是固执地等待着，饶是身边的陪嫁丫鬟已经是劝说了好几次她仍旧是不为所动，非是要等到他回来。
段云起是在将近子时才回来的，仍旧是带着满身酒气，好看的眉皱起，垂着头走进来，看见她时还有些惊讶。
“你怎么还没睡？”段云起走过来，自顾自地给自己斟了一杯茶，又抬眼打量了林嘉月一番，总觉得她今日似乎是有哪里怪怪的，让人有些看不真切。
“等你呢，”林嘉月语气如常，接过段云起手上的茶盏继续给她斟了一杯茶，“我让下面的人熬了醒酒汤，你等会儿喝一些吧。”
“辛苦你了，”段云亦是客气疏离地说道，“不过这些事情下面的人自然是知道去做，你如今还怀着身孕，千万要注意自己的身体才是，往后就不要再等我了，我……”
“其实我不喜欢酒味，”林嘉月突然打断了段云起的话，见着段云起微微愣住，又继续重复了一遍，“其实我不喜欢你每日喝成这样回来。”林嘉月叹口气。
烛光昏黄中，段云起看着林嘉月，心中有些异样——他总觉得今日的林嘉月今日很是不同，虽说同平日里异样说话总是温温和和的，今日这温柔却是带着一些无法辨别的力量在其中，却不显得尖锐，反倒是容易让人冷静下来。
段云起因着喝了酒的燥热亦是沉静了几分。
“我知道了……”身子一沉静下来就显得有些疲惫，明日还要早朝，段云起实在是无意于用林嘉月多做纠缠，随口应付道就要起身收拾。
“不，你不知道，”林嘉月却是并没有打算放过他，“夫君什么都不知道。”
听着林嘉月有些不知所谓的话，段云起捏了捏眉心，却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动作很快地停住了：“你今日去了什么地方？”
他似乎是隐约听着段雨霏说过。
“今日同雨霏一同去看了丞相夫人。”林嘉月不卑不亢如实地说道，这一声“丞相夫人”也就是在提醒着段云起千万是不要忘了自己同裴清牧之间的身份。
“她还好吗？”段云起默了许久才有些艰难地说出来，只觉得自己方才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一颗心又开始不肯安宁地跳动起来，连带着心口的某处地方也开始隐隐作痛，像是样将她撕碎。
林嘉月终于是皱眉了，不肯开口回答。
“你为难她了？”段云起思索一阵，又想着林嘉月这架势，想着莫不是她听说了一些事情专程去到裴清牧的面前为难她的，“都是我自己一厢情愿的，你实在是不必……”
“她很好，”林嘉月再次打断他，“谢家照顾得很好，人也爱笑爱闹，不像是个要当娘的样子，自己都像是个小孩。”林嘉月紧紧地盯住了段云起，缓缓地说道，那语气中没哟什么多余的情绪，只是在陈述着一个事实，像是与她无关。
“那就好，”段云起先是没有察觉出林嘉月的异样，甚至是低下头由衷地流露出一丝纯粹的笑意，好一会儿才又抬头看着林嘉月说道，“我方才的话不是那个意思。”他方才以为林嘉月今日去裴清牧面前闹了，这才下意识地维护裴清牧的，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自己这其实都已经是一种下意识的行为。
“我知道，”林嘉月应道，“只是嘉月到底是没有想到在夫君的眼中我竟然是这样的人。”会蛮不讲理去裴清牧面前闹的人，只有她自己知道方才听到段云起的话的时候自己究竟是有多难过。
“我不是这个意思……”这件事的确是他理亏，段云起还想要解释。
“我知道夫君心中一直都有人，”林嘉月惨淡开口，跳动的烛火将她的脸映照得或明或暗，更是显得有些戚戚然，“夫君视丞相夫人亦如我视夫君，爱而不得罢了。”
“你……”段云起一时之间有些不知道该作何应答，隔着烛火有些不真切地看着林嘉月，不知道他这话是个什么意思。
他一直以为林嘉月对他亦如他对林嘉月，他以为这婚事根本就是他爹同林太尉之间说成的，并没有问过他和林嘉月的意思。
其实他对情感一直以来都是有些迟钝的，无论是当年苏恬儿的心仪，还是自己对于裴清牧的心仪他都是需要人提过之后方才能后知后觉，对于林嘉月的情意他更是无所察觉。
“罢了，总归我比夫君要幸运一些，”林嘉月笑了笑，“我到底还是如愿了，只是……前些日子夫君曾说过无论生下来的孩子是男孩还是女孩，名字里都是要带上一个‘清’字，嘉月不愿意。”
林嘉月难得强硬，说出的话却仍旧是温温和和，像是在同段云起商量，只是段云起知道林嘉月这话很是认真。
两人之间一时都是无话，隔着半丈的距离却好像是个远隔云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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