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至跑马场门口,方才围得严严实实的侍卫此刻都已经撤退了,正有许多人从里面出去。
“往后可不许乱跑了,害得我们担心。”段雨霏严肃道。
“知道啦,放心吧,我能保护好自己的。”裴清牧神态娇憨,仿若不懂世事险恶的幼童
“那我们改日再来找你玩,今日就先走了。”段家兄妹朝着裴清牧道别,随即坐上了自家马车离去。
见二人走了,裴清牧正也准备上马车,却被后方一声熟悉的声音喊住了。
“裴姑娘。”
裴清牧转身,只见得定西伯夫妇朝着这边走来,方才那一声正是赵夫人喊的。
“倒是我不讲礼数了,没有同定西伯夫妇道别,不过方才是……”裴清牧略欠身致歉道,却被赵夫人一把扶住。
“无妨无妨,方才的事大皇子都同我们夫妇说过了,别说是一个楚文嫣,就是那楚家,你赵叔叔也是不放在眼里的,往后若是再受了欺负一定要同我们讲,不要自己独自承担,好孩子。”赵夫人心疼地瞧着裴清牧,好好一个单纯的孩子,却给逼成了这样。
裴清牧心里感动,可是这跑马场上人多眼杂,也不可太过亲密:“多谢赵夫人关心。不过现在天色不早了,改日我定寻个日子来定西伯府探望赵夫人,再与您仔细说说。”
要与赵夫人说的自然不只是楚文嫣的事情,更重要的却是这次的马会,她到底道了些什么。
赵夫人也知道这事情的重要性,连连点头,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
不远处,一辆华贵的马车半遮的帘子里面一双深不可测的眼睛正向这边看来,仿若森林中正在捕获猎物的野狼。
季则擎手上盘着一对色泽极佳的玉核桃,周身的雍容华贵,静静看着外面一身红色骑装的女子。
有意思,方才赛马时候倒是没太在意,这丫头不仅与伯爵夫人像是旧识,大皇子季则北和老七季则成也对她示好,甚至还同那白衣相关系密切,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来头。
“伏明,去查查那个红衣女子看看她究竟是个什么来历。”季则擎掀开帘子对着站在一旁待命的黑衣侍卫模样的男子吩咐道。
这京城许久没有来过这般有趣的人,季则擎闭了闭眼轻声道:“走吧,回宫。”
另一边,段家兄妹的马车里。
段云起瞧着段雨霏眉头紧皱的模样,关切道:“这是怎么了,段大小姐,这么这般愁眉不展的模样?”
“哥,虽说已经知道了清牧的底细来历,可我怎么觉得咱们不知道的还有很多呢。”有的时候,虽然同为女人,她也有些真心看不懂裴清牧,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段云起面容变了变,他不太希望有人提到他们去查探过裴清牧的事情,虽说是不得已而为之,却总是会让他生出一种背叛之感。
“别胡思乱想了,清牧只是初来京城,很多东西不习惯罢了。”段云起敷衍道。
“哥你就不觉得奇怪吗?为何每次清牧在的地方,那白衣相就在,世人都说白衣相身不沾俗尘,就连相位都不稀罕,却总是插手清牧的事,今天也是……”
“他们二人都在赛神仙闻千道那里瞧病,便是要相熟些也算正常。”段云起有些不悦地打断道。
“这便是了,清牧说她是因为身子骨弱才到京城寻闻千道瞧病的,可今日跑马之时,哪里像是身体有恙的模样?”段雨霏愤愤道,她倒不是气裴清牧有这许多事情瞒着他们,她是气她没把他们当朋友,处处防着瞒着他们,也气自家哥哥这自我欺骗的模样。
“够了,赛神仙的本事就是已死之人都能吊命三刻,更何况只是清牧的体弱之症,想来是治好了也未可知。”段云起知道段雨霏的意思,不过他还是觉得既然裴清牧不希望他们知道,那他便不问,终有一天她会自己说出来的。
然而段云起不懂,对于裴清牧来讲,有些往事,是不能同任何人说的,比如身上背负的上百条命的血仇,比如那凶手还是天潢贵胄,是皇室宗亲,这些她不愿说,也不能说。
“哥哥,若是清牧真的藏着那许多秘密,如若知道,我们也还能帮着她些,不至于让她一个人承担……”段雨霏还是再劝说几句,却猛地被段云起打断。
“马夫,停车!”段云起不想再听下去,冲着外面驾车的车夫喊道,又转头对着一脸惊愕的段雨霏说道,“我如今有些事,先让车夫带你回去吧。”说完,便拉起帘子,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段雨霏从未见过这样的段云起,一时有些不知如何是好,等了好久才深叹口气,对着车夫又道:“咱们回去吧,”说完又喃喃自语般道,“让他一个人静静也好。”
段云起自然是没有什么事情要去做的,只是方才一时冲动,不愿再呆在马车中罢了。
在街上走了一阵,段云起瞧见街上一些商铺已然扎起了彩灯,铺子上还有在卖巧果的,甜腻的味道溢满整条街道,想是那乞巧节快要到了。
雾国的乞巧节向来繁盛,尤其是在这京城之中,乞巧节当晚,各式各样的彩灯能将京城的天都映如白昼,花光满路,胜于春游,雅会幽欢,寸阴可惜。
雾国民风开放,男女之事,尤重情投意合,每年的乞巧节大街上都会挤满男男女女,未出阁的女子会捧着一只香囊,未娶妻的男子会手提一盏花灯,若是有意,二人会在浮水湖畔交换,共商白首之约,红叶之盟,是为美谈。
段云起想着,从前他心无所属,一心只求考取功名,这乞巧节于他来说就只是“魁星节”,无关男女,只是今年却是有些不同了。
回过神来时,段云起发现自己站在一处卖花灯的摊贩前,手上拿着一只小鹿形状的花灯。
这小鹿很像她。
“公子好眼力呀,这花鹿灯的手艺旁人可是不会,只有我这里才有的,每年也就会做这么两个,送给心仪的姑娘再合适不过啦,那位小姐一定会接受的。”摊主看着来人富贵,忙热情道。
段云起拿着那盏花鹿灯,没忍住倒是笑了,真是像她,小鹿般湿漉漉的眼,可爱的神情。
——内容来自【咪咕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