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陌安问完便偏过头,面上又恢复成了往日那一贯盈盈的笑意,一双桃花眼里水波荡漾。
裴清牧觉得自己见了鬼了,方才闭眼前看到的最后一个是谢陌安,此刻睁开眼看到的第一个还是谢陌安,还是个一脸温柔、目光炽热的谢陌安。
一定是她看错了。
裴清牧轻轻点了点头,算是对谢陌安问题的回应了。她现在不太愿意说话,只觉得喉咙有如火烧般疼得厉害,肺腑里也难受得紧,身子轻飘飘的没有什么力气。
“还难受吗?”谢陌安想着上次口齿伶俐同他争辩的丫头此刻躺在这里一言不发,知道她定是难受的,却还是没忍住问道。
裴清牧还是点点头,现如今只是点点头她都已经觉得很是受累了。
瞧着裴清牧这收起爪牙,老实巴交的模样,谢陌安倒是觉得有些好笑了,打趣道:“你倒是害得我差点在闻老那里食言了。”
裴清牧盯着他一阵,不是很想理他,慢慢地翻了个身不再看他。
谢陌安瞧着裴清牧这个小孩子撒气般的模样很是受用,盯着这个蜷作一团的小小身影,不知为何却是心情大好,嘴角都不自主地咧起一个弧度。
直到裴清牧已经又快再次睡着时,门被打开了,闻千道提着药箱急急忙忙地走进来:“小牧儿诶,这是遭了什么罪啊?来让师傅瞧瞧。”
听见师傅的声音,裴清牧一下子睡意全无,缓缓转过身来,看着那张熟悉的面孔,一下子便红了眼眶,眼泪随之大颗大颗地流下,在枕头上染下一片水渍。方才死而复生被拉上来的时候没有哭,被苏伯庸贬针对的时候没有哭,浑身难受如同散架了一般也没有哭,却在看着闻千道进来的那一瞬间绷不住了。
劫后余生,差点命丧于此,裴清牧很委屈,这场眼泪她其实忍了很久了,直到看见了闻千道焦急的脸她才知道,自己现在可以哭了。
谢陌安看出了裴清牧的委屈,裴清牧哭得还算克制,只是眼泪实在是忍不住一滴一滴地砸了下来。
裴江远若是知道自己捧在心尖尖上的女儿如今竟是连哭都有所顾虑,该是有多心疼?
谢陌安方才还很不错的心情此刻却是沉入了谷底。
闻千道三步并作两边地冲到裴清牧的榻边,瞧着裴清牧哭得抽噎不止的模样心疼得像是被人狠狠地拧住了,她从来没有看见小牧儿这般哭过。
闻千道提起宽大的衣袖替裴清牧擦了擦泪水,又是给裴清牧检查一番后才是终于放下了心来,说道:“没什么大碍,就是受了惊吓,又呛了几口水,而且有些脱力。待会儿我为你施针,让你将水吐出来便能舒服多了。”说完转过头看着站在一旁的谢陌安,神色不明,语气不善道:“不过也是多谢谢小公子了,这般护着小牧儿的周全。”
谢陌安自然是听出了这话语里的责备,闻老在怪他没有真的尽力护着她的周全。
谢陌安敛了敛脸上的笑意,冲着闻千道拱手道:“是谢玉的不是了。”
闻千道现在无暇与他废话,盯着裴清牧苍白没有血色的脸,说的话却是同谢陌安的逐客令:“老夫要为小牧儿施针了,谢小公子若是无事就请回吧。”
谢陌安知道闻千道现在瞧着他是万般不是,也不准备留下来讨嫌了:“谢玉改日再来同闻老商议。”说完又朝着躺在床上的裴清牧一拱手,才缓缓地退了出去。
红桑在一旁有些看不下去,今天怎么说也是那谢公子帮了小姐,便说道:“不过今日也还是多亏了谢公子了,不然那个苏家的熊孩子可就真的拿他没办法了。”
闻千道冷哼一声,苏家,好一个苏家,这笔账他闻千道算是记下了。
方施完针,裴清牧猛地吐出一口水来,那口水一吐出来,裴清牧果然觉得身子好多了。
“师傅……”裴清牧靠着闻千道还沉浸在悲伤中无法自抑。
“走吧,咱们回家,这苏家不是好地方。”说完,裴清牧就抱起了裴清牧朝着外面走去。
另一边,段云起和段雨霏也刚回到段府。
段云起确实是身体有些不适,刚到家便沐浴更衣,准备回房休息了。
段雨霏回来的时候思考了一路,犹豫着该不该告诉自家哥哥。又是在房间里踱步一会,段雨霏觉得还是得告诉段云起,要让他知道有这么个对手在,更是要上心些。
段云起在苏府刚换完衣服后,便觉得有些头晕眼花。回到段府沐浴更衣完,段云起正准备休息一会,就听见了敲门声:“哥,是我。”
段雨霏一进门就拉着段云起,一脸严肃道:“哥,那个白衣相谢陌安定是对清牧有想法!”
其实不用段雨霏这般的特别提醒,段云起也是男人,他自然懂得谢陌安这些行为背后意味着什么
“裴姑娘这般的妙人,谢公子喜欢自是不奇怪。”段云起转过身走到桌子前倒了一口热茶喝,只觉得脑子昏昏沉沉,实在不太舒服。
“那万一……”段雨霏瞧着自家哥哥这似乎不很在意的模样有些气恼,这谢陌安瞧着可不是省油的灯,若是被他先下手为强可不就遭了。
“那你说要如何?”段云起打断了段雨霏的话,“裴姑娘心之所属自然是她才能决定的。”
段雨霏恶狠狠地瞪了段云起一眼,打开门气冲冲地跑了出去,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她快要为自家哥哥的终身大事急死了,他却还要听凭自然,真是不开窍!
段云起看着段雨霏怒气冲冲离开的背影,起身关上被打开的房门,又转回在床榻边坐下,他方才虽然这么说着,却未必是不上心。
裴姑娘心之所属确是只她自己能决定的,可他也不见得就是个只会坐以待毙的人。
段云起捏了捏眉心,面前浮现了今日裴清牧瑟缩着在他怀中的模样,反倒是觉得若是真心想要,耍些无伤大雅的小手段他也是愿意的。
身子有些重,脑袋里嗡嗡地,段云起宽了衣躺上了床,心中其实已然有了些琢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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