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算倾盆大雨,也不算细雨纷飞。
学长带着极度不满的心情驱车到我家,学长到的时候,我的眼泪已经流完,剩下的情绪是恐惧。
我很清楚地知道学长的愤怒,对於学长来说,一语不发的退让是最可怕的。
当时副驾驶座上载着学长的哥哥,大约是要送他到小镇的补习中心。上了车,明显察觉到车上气氛的诡异,於是安静地坐在後座,不敢草率发言。
上车没多久,便证明我的猜测是正确的。学长没有跟我有任何的交流,一路猛踩油到底,若有车挡在前面,他便选择超车,从不减速。
我紧要着下唇,连要求学长开慢一点的勇气都没有,摒着呼x1、紧握着拳头,整个人呈现紧绷的状态。
学长犹如一只愤怒的野兽,试图用速度感来宣泄内心的情绪。
那天下了一场雨。
超速行驶不过五分钟的时间,耳畔传来唰、唰的声音。
大脑还来不及理清状况,便感觉到汽车时空的状态,甚至有一度离开地面3秒。
眼角余光瞄见学长努力摆着方向盘,却只是徒劳无功。
车内的人大喊了起来,只有我紧闭着嘴,连大喊的勇气都没有。
短短一分钟的时间,让我一度觉得自己抵达了人生的终点站。
碰的一声,结束了所有的突发状况。
前座的两人率先做出反应,拉开门下了车,我停顿了几秒,才恢复理智,跟着他们一起下了车。
站起来的瞬间只感觉有些晕厥,但无大碍,於是第一时间走到面前查看学长的状况。
看见学长安然无恙的瞬间,终於g动嘴角,露出欣慰的笑容。
学长没事就太好了。
学长就站在我面前,深锁的眉头诉说着与我相反的情绪。
“你的头……”
某种yet很识时务地应着学长的话,滴落在地上。滴落的速度极快,落在泊油路上绽放成乒乓球大小的血花。
那个瞬间我才知道自己受伤了,条件反sx地挑挑眉,却没有g起任何痛楚,让我一度怀疑滴落的yet是否出自我的身t。
学长哥哥的身影正好在这时闯进我的视角。
那个时刻,我觉得周围一切都静止了。
他的额头上全是血,有点像是惊悚电影才会出现的场景。
路过的车辆停了下来,将我们三人送去医院。一上了车,司机便拿块布让我和学长的哥哥压着伤口止血。
我们之中看起来最镇定的学长,在这个时候才吐露出真实的情况。
“请你开快点,我觉得x口很痛,喘不过气了。”
语毕,忽然转向我,用一种道别的语气跟我说话。
“我觉得自己快不行了。”
我的脑袋忽然蒙了,不知道应该要给学长什麽样的回应,一种莫大的恐慌在脑海中翻腾。
学长在我面前向来是强大的後盾,在我有事情时率先挡在前面保护着我。如今角se对调,学长在我面向展现自己最无助的一面,我却无法像他一样霸气地挡在前。
身躯在颤抖,内心真的害怕会失去学长。思考了很久,只有电视剧常说的对白於脑海中浮现。
“你不会有事的,我们还没有结婚,你还没有看见我穿婚纱……”
颤抖的声音让一切话语听起来虚无,没有说服力。
“我们还没有自己的家庭,自己的小孩……”
说完後,还附加几句描述,让学长去想像我们的未来,好让他找到支撑下去的动力。
我边说边握着学长的手,说是要安慰学长,还不如说是试图从学长哪里得到安慰。他的手掌b我温暖,让我得到暂时的安慰。
那个时刻,我其实很害怕学长真的挨不过去,我其实很想跟学长说我很ai他,可是我说不出口。
或许是故意不说这句话,不想让学长觉得放心,於是将这句话按在心中,想等他平安无事以後,才对他说这句话。
抵达医院时,护士拿了两张轮椅,推着学长和学长的哥哥被送入急诊室。
那年我15岁。
第一次在没有家人陪伴的情况下踏入医院、右边眼角还流着血,豆大般血ye滴落在衣服上,绽放成一朵花。
我不敢低头瞧瞧衣服的模样,不敢观察周遭人看我的眼光,只是将视线停留在段辰逸的身上,目送他被推入急症室,直到急诊室的门“啪”一声地关上,整个世界才忽然恢复了平静。
好似从未发生过什麽。
我被留在他不在的空间,独自面对着护士的提问、自行完成登记手续、再接受旁观者看好戏的眼神洗礼。
虽然我已经很努力地想要回避这些眼神,但还是无意从他们的眼神中,看见同情、惊吓、疼痛…等情绪。
我不敢照镜子,丝毫不敢看自己现在的模样。
时间滴答滴答流逝,明明是同一场事故的受害者,眼角也不断有温暖的yet流出,但我却被安排拿急诊号码,没有人照顾我,也没有人站在我的身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