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晓云深吸一口气,面如死灰的坐在那里,一动不动。额头的鲜血还在不断的往下淌,滴落在她的衣襟领口,绽放开一朵朵绚烂的红梅花。
刘弘毅俯身蹲下,“你把话再说一遍。”
“再说一遍也是一样的,我爱你,所以我愿意为了你去杀人。”孙晓云眸中凄楚,就这么目不转睛的盯着他,“刘弘毅,你没听错,我说——我可以为你去杀了丁水生,而不会让杜玉娆就此恨你。以后,你自由了,我成全你们。”
刘弘毅笑了,笑得这般凉薄而冷蔑,“你以为我是玉娆吗?会傻乎乎的相信你那些鬼话!”
“可你别无选择。”孙晓云话语平静,言语间没有半点波澜,“现在,只要丁水生有个三长两短,你刘弘毅就是杀人凶手,杜玉娆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你。你敢赌吗?”
刘弘毅不敢,他还什么都敢做,唯独不敢赌杜玉娆的心。
这么多年的费心竭力,他已经输得一败涂地,哪里还敢轻举妄动。那丁水生,也就是关起来胖揍一顿,也不敢往死里揍,生怕把人给打死了,到时候杜玉娆真的会恨自己一辈子。
“我知道你不敢赌,我也知道在你心里,杜玉娆胜过了一切。”孙晓云颤颤巍巍的起身,“不过没关系,你只管爱着她,而我就负责爱你。”语罢,她转身朝着外头走去。
“孙晓云!”刘弘毅冷冷的喊着她的名字。
顿住脚步,孙晓云深吸一口气,“你放心,我不会连累你的。”她转头望着他,“我祝你们白头偕老,举案齐眉。”
声音低沉而凄婉,哽咽而心酸。
孙晓云走了,只留下地上的一滩血迹,泛着刺目的嫣红。
刘弘毅眯起危险的眸子,饶是孙晓云说得这般情深意重,可他不信。孙晓云此人心机太多,若不是这些年自己一直护着杜玉娆,只怕她早就活吞了杜玉娆。
“你去盯着她,若是她敢轻举妄动,杀了她。”已经到了这个时候,就别怪他心狠手辣。结发夫妻少年情,人到中年万事休。
天磊行礼,快速离开。
孙晓云先是回到了自己的房间,清理了伤口的血迹,换好衣裳,不紧不慢的去了刑房。
丁水生仍是五花大绑,如同一堆烂泥似的被丢在墙角。冷冰冰的刑房里,透着一股子霉烂与腐败的气息。他手无缚鸡之力,如今被打了一顿,更是再也无法动弹。
深吸一口气,孙晓云缓步上前,蹲在地上解开了丁水生的绳子。
察觉身上的异样,丁水生无力的睁开眼睛。被打的鼻青脸肿的脸,逐渐浮现出一丝诧异与不解。他定定的望着孙晓云,呼吸微促,“你、你想干什么?”
孙晓云方才受了伤,此刻脑袋有些晕乎乎的,勉力站起身子,她跌跌撞撞的去了一旁的凳子上坐着,“我来放你走。”
“我不信。”丁水生想起身。
奈何身上被绑缚了太久,如今浑身麻痹,根本动弹不了。他发出痛苦的呻吟,躺在地上,只能慢慢蠕动身子,试着让手脚快速恢复过来。
然则绳索勒着身子太久,要恢复岂是一时半会的事儿。
针刺般的疼痛袭来,让他整个人都出现痉挛状态。他咬着牙,忍着疼,额头上的冷汗当即涔涔而下,一张脸悉数脱了血色。
孙晓云坐在那里,面无表情的盯着在地上逐渐蜷缩为一团的丁水生。看到如此痛苦的丁水生,她只觉得痛快,那种极度压抑的痛苦呻吟,是世间最美妙的乐曲。
戈壁关着杜玉娆,听得这喊声,杜玉娆拼命的敲打着墙壁,“水生?水生你怎样?他们又打你了是不是?水生——”
而后便是杜玉娆的哭声,无力而无助。
“你人心看着她这样吗?”孙晓云问。
丁水生微微仰起头,“都是拜你们所赐。”
“其实你还有办法可以解脱,至少能帮杜玉娆一把!”孙晓云缓步上前,略显吃力的跪坐在丁水生跟前。含笑望着被冷汗打湿了衣裳的丁水生,孙晓云轻叹一声,“你痛苦,她也痛苦,可你要知道,刘弘毅不会放过杜玉娆的。”
“你们到底想怎样?”丁水生咬牙切齿,身上的疼痛已然到了最大的忍耐极限。
“你们两个人之间,肯定要有所选择。”孙晓云望着他,“要么你死,要么她死。除非你能给刘弘毅立下大功,到时候他无法推辞无法拒绝,也许会成全你们。”
丁水生冷笑,“你当我是傻子吗?刘弘毅是什么人?卑劣无耻,他霸占了玉娆这么多年,我就算是死,也不会放过他。”
“死了,就化作厉鬼索命吗?”孙晓云问,“你觉得刘弘毅会怕鬼?呵——你活着尚且斗不过他,你死了还能怎样?他只会把你挫骨扬灰,然后继续霸占着你的玉娆。杜玉娆很痛苦,可这一切她自身无法摆脱,因为她还有个女儿。”
“丁水生,你救不了她,她只能死在刘弘毅的手里,就算不死也只能慢慢枯萎。这一次你带着她私奔,触怒了刘弘毅,所以他不会放过杜玉娆了。这一次,他的忍耐已经到了极限。试问哪个男人愿意被人戴绿帽子,这般丢人现眼,真的该杀。”
“住口!”丁水生气息急促,“不许你污蔑玉娆,我跟她是指腹为婚,她清清白白,容不得你们这般诋毁。有什么事只管冲我来,要杀要剐,我一人承担。”
“承担?”孙晓云笑了,“就凭你?你拿什么承担?丁水生,拿你这条烂命来承担吗?你担得起吗?如今这种局面,别说是你,便是杜玉娆自己都承担不了。她既然跟你私奔,就得有找死的觉悟。”
丁水生先是一愣,仿佛突然明白了什么。
“不对,事情不对。”丁水生骇然盯着眼前的孙晓云。
孙晓云的额头上已经敷了药,如今就缠着厚厚的纱布。她含笑望着眼前的丁水生,眼底的光几乎是冷到了极点,“还想说什么?”
丁水生面色惨白如纸,“我们都上了你的当!”
“不管是不是上当,如今的局面已经是这副样子,所以——”孙晓云轻叹一声,慢慢抚上自己受伤的额头,“我也付出了代价,而你的代价才刚刚开始。”
下一刻,她压低了声音,俯身笑问,“丁水生,你还没回答我,你是要你自己的命,还是要杜玉娆的命?二选其一,你别无他选。”
丁水生狠狠的瞪着她,“你会有报应的。”
孙晓云挽唇笑得温柔,“我等着。”
世间自有轮回在,业障果报从不爽。你若不信抬头看,苍天何曾饶过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