檀韫还有些不服气,小声说:“臭豆腐就是香,您自个儿不……哎呀,别捏耳朵,不说了不说了。”
薛萦笑呵呵地出去了,看见阶上的落絮,对方也瞧见他,轻步走过来,很忐忑的样子,“薛公公,奴婢是不是得罪檀监事了?”
“这话怎么说?”薛萦说。
落絮抿唇,说:“方才陛下问檀监事奴婢与他像不像,奴婢瞧檀监事的反应……”
“可别多心。”薛萦瞧着他,“陛下与檀监事亲近,平日总爱玩笑,檀监事就算是不高兴,也只会在玩笑的人面前撂蹄子。”
落絮不太明白,说:“可那是陛下啊。”
“人和人总归是不同的。”薛萦意有所指,“你方才没听见?檀监事,那是小千岁啊。”
“小千岁?”太后摔了瓷杯,冷笑道,“这是要把檀韫捧到天上去了!来人,哀家有事要与檀监事说,请他来一趟。”
外头的宫人应声而去,很快又回来了,回禀道:“回太后,檀监事现下不在宫中。”
“是不在,还是故意不来?”太后说。
“是不在。”宫人说,“御前牌子说早些时候檀监事出宫去玩牌了。”
太后笑了,“当值的时候出去玩牌?”
“是长公主殿下问安后把人请走的,据说凑局的有傅世子和傅二公子。”宫人回答。
这几个人凑一桌打牌?太后宫眉微蹙,说:“叫人出宫去瞧瞧。”
雪拥檐
“驰兰今儿可是大杀四方了。”长公主瞧了眼账本,檀韫简直是大赢家,她今儿输得最惨烈,一溜子红账。她偏头觑向打呵欠的傅濯枝,“傅鹤宵,你一直给驰兰喂牌,你俩是不是私下结盟了,来了个暗渡陈仓?”
傅濯枝懒声讽刺道:“脑子白长啦?我给他喂牌的那几局,你不是也捡着好处了?不信的话就把那几局抹了,人家照样赢得精彩,你倒是要多添点钱出来。真真儿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长公主“呸”了一声,骂道:“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没人性的小畜生,你给我等着!”
姐弟俩互相讽刺辱骂已经是再平常不过的戏码了,为着不让两人第十八次起身打架以至于牌桌乱晃,檀韫温和地劝道:“我只是运气好,大家今儿玩得痛快就好。蝶斋这几日出了一款红玉簪叫‘金炉焰’,仿的是石榴花的样式……是观。”
是观从门外进来,将一只木匣呈到长公主面前,恭敬道:“殿下,您请过目。”
“还有礼呀?”长公主惊喜道。
是观打开盒盖子,里头的石榴花长簪映入眼帘,翠枝红花,栩栩如生,艳丽夺人。长公主一眼就相中了,拿起长簪往头上比画,一旁的女官连忙取了妆镜给她,连连夸好。
“这长簪虽美,但太过艳丽,花朵又大,寻常压不住,是以许多人都在观望。我出宫的时候路过蝶斋,一眼就瞧见了它,觉得公主应当喜欢,便买了下来。”檀韫看着长公主,“请公主看在它的份儿上,莫与我计较,好不好?”
长公主哪里会真的计较输的那点钱,都是说着玩儿罢了,不过檀韫此人真叫人喜欢得紧。她收了长簪,顺坡打滚,佯装高傲地说:“好吧,姑且饶你们一回,下次看我让你们输得倾家荡产。”
傅濯枝的目光从那支红的晃眼睛的长簪上挪开,从嗓子眼酸透了肠子,五脏六腑都不痛快,闻言嗤道:“梦里想想就行,说出来,难免让人笑话了。”
长公主被这小畜生气得冒烟,拍桌道:“傅鹤宵!”
“我说檀监事,”傅濯枝才不搭理她,只顾着转头盯着右手位的檀韫,似笑非笑,“你只给她买,不给我们买,这是个什么理儿啊?”
傅山游温和地说:“我倒不介意。”
“那我连同他的那份儿一起介意了。”傅濯枝半点不介意把自己变作一个斤斤计较的人,仍旧直勾勾地盯着檀韫,“檀监事向我解释就好。”
檀韫没想到傅濯枝会发难,下意识地扯了扯袖口,趁着长公主站出来与傅濯枝理论的空隙,偷偷伸手在桌子底下拽了拽傅濯枝的袖子。正噼里啪啦迎战长公主的人嘴巴一僵,猛地看了过来,有些不可置信的样子。
“你还瞪驰兰?”长公主骂道,“不许瞪他!”
傅濯枝勉强稳住自己,不耐烦地说,“你懂个屁,谁瞪他了?你眼瞎就找御医给你治,别耽搁病情。”
“粗俗。”长公主嫌弃地扇扇面前的风,“这桌子上就属你最粗俗。”
傅濯枝冷漠地说:“那你走远点儿,别来蹭边儿。”
长公主翻了个白眼,正欲再次反击,突然听见一阵吵嚷。她宫眉微蹙,一旁的女官走到不远处的窗边开窗瞧了瞧,回头禀报道:“是梅阁老被一群人围住了。”
又叫了人下去望风,过了会儿回来,原是梅阁老与宋阁老在二楼喝茶,出门的时候梅阁老被一群官员围住,求他想法子救命。
长公主纳闷道:“这些人怎么会跑到这里来堵人?”
“好像说是梅府一直闭门不见客,这些人没法子,只能出此下策。”女官说,“眼看着乌纱帽都要丢了,还顾得上面子么?”
“平日贪不该贪的东西时怎么没想着以后啊?”长公主抿了口茶,笑眯眯地说,“梅阁老门生多,现下有得愁了。”
虽说有师生之谊,但那些门生寻常是不敢做这种事的,除非有人打头阵,又有人煽风点火,引诱他们往这条道路上去。傅山游心如明镜,“瞧”了眼檀韫所在的位置,被傅濯枝伸手拍了下脑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