哀叹两声,宋知钰进了府。
不过短短数月没回府,看着这些熟悉的场景,宋知钰竟然觉得很陌生,危险的气息从四面八方传来,将他像蚕茧一样紧紧裹住,动弹不得。
正在指挥下人干活的王管家看见他瞳孔一震,小跑着过来,“公子,您怎么回来了?”
“怎么?我回来不得?”宋知钰眉骨轻抬,脚步加快。
“自然不是,少爷知道您平安回来了一定很高兴,老奴这就是让人去告诉他。”王管家笑得谄媚,但话语里却是透露出几分淡漠疏离,“少爷前些日子伤了腿,又丢了官职,最近心情不大好,整日将自己锁在屋里不出来,就连送饭的丫头都被骂出来了。公子可以抽空去看看他,官职没了以后还能再封。”
“既然心情不好,那就好好休养生息,不必告知他我回府的事情。”宋知钰快步踏入屋内,随后关门,将王管家的声音隔绝在外。
回到屋内,那种陌生的感觉才消失殆尽,心情逐渐平静下来。
院子一直有丫鬟小厮打扫着,即使几个月没住人也没有任何灰尘,甚至屋内的被褥都换上了新的。
喝了几口丫鬟送上的热茶,宋知钰让丫鬟小厮都退下,唤了声,“阿墨。”
屋内悄无声息的出现一个人影,男子身着一身黑衣,俩上还蒙着面巾,让人看不出长相。
阿墨是父亲赠予他的暗卫,平时隐藏在暗处寸步不离的保护他的安全。
阿墨跪地,“属下无能,进不去萧府,请主子责罚。”
宋知钰摇头,“这不怪你,萧府如铜墙铁壁一般,若当真是那么好进的,萧寒砚早已经死了不知道多少次了。”
停顿片刻,宋知钰接着道,“宋舟这段时间没有动静?”
“宋舟这段时间闭门不出,属下觉得事有蹊跷,就趁着夜色潜入他院中探查一番,发现他身上有一股极淡的檀香味,不像是熏香所致,反倒像是从别的事物上沾染上去的。府中并未檀香,属下斗胆怀疑他院中有密室。”
阿墨嗅觉灵敏,任何细微的差别都能分辨出来,因为这一天赋当初还险些被军中的大夫骗去学医。既然他这么说了,那事情恐怕是八九不离十。
第16章真相
手上的动作微顿,宋知钰沉声道,“这件事情你别插手,找两个机灵的小厮去看看。”
阿墨是他的人,这是人尽皆知的事情,若是被发现了不好脱身。
宋知钰挑眉,接着问道,“苏霖的身份查清楚了?”
阿墨从怀里取出一封信件递过去,“查清楚了,属下让苏家几位下人辨认过,他确实是夫人娘家的侄子。”
宋知钰打开信件,里面不仅有苏家的人员介绍,还有几封画像,细看确实能发现苏父和他娘眉眼之间有些相似。
“既如此,他那边就不用盯着了。”宋知钰揉了揉有些发胀了眉心,手中无可用的人,做什么事都会受到限制。
那三万宋家军里不知道被人安插了多少探子,到手后还得肃清一遍。他在众人面前表现得一向软弱无能,不好亲自出面,这些事情还得阿墨去解决。
再者,只要他没有亲自带兵,旁人对他的忌惮也会少几分。
“日后你不必跟在我身边……”
“主子——”阿墨面色突变,“扑通”一声跪下,将头埋得极低,“阿墨不知犯了什么错,请主子责罚。”
“起来回话。”宋知钰嗓音温沉,透露出浓浓的倦意,“我并非有意赶你走,但我手中并无信赖之人,那三万宋家军,只能交到你手里,别人我不放心。”
阿墨站起身来,低头应了声“是”,想到宋家军是怎么到宋知钰手里的,神色有些不自然,“主子,那萧寒砚不是什么好人,他性情乖张,暴戾恣睢,还……还对您……”
宋知钰唇角漾开一抹笑意,懒声道,“我难道是什么好人?”
萧寒砚的心思他比谁都清楚,只是从未对外人说过,只有当他是处于弱者的一方时,旁人才会降低警惕,对他表示同情,这样的处境对他更加有利。
宋知钰随手将手里的信件扔进炭盆,看着它隐没在缭绕的火光中,逐渐被烧为灰烬。
“过段时间就是狩猎了,届时你想法子给宋舟下软筋散,务必让他死在狩猎里。”
他的嗓音出奇的平静,没有任何情绪起伏,好似说了什么无关痛痒的话。
宋舟如今无官职在身,参加狩猎必然是跟着忠义侯府的队伍走,阿墨动手下药不是一件难事。
阿墨心下一惊,“主子,事情真相未明。”
“真相?”宋知钰发出一声轻嗤,转头看着他,炭盆里跳动的火光在他眸子里衬出点点星子,声音凉意剔骨,“谁知道真相是怎么样的?谁又能保证我们查到的就一定是真相?”
他不过是一个无权无势人人可欺的侯爷,那些人想要拿捏他太容易了。这一年内他四处寻找真相,不过是旁人茶余饭后的谈资罢了。
即使现在知道宋舟有问题,谁又能保证这不是宋舟背后之人故意透露出来的?谁又能保证除此之外旁人没有插手?
宋家的辉煌,挡了太多人的路了。
“阿墨,世上不是所有的事情都有结果的,也不是所有人遭遇了不公都有地方说理。”
宋知钰垂下眼睑,声音放缓,这一番话不止是告诉阿墨,也是为了说服他自己。
被愚弄、嘲讽、侮辱,他都可以接受,但遭受了所有的谩骂之后,他依旧离事情真相越来越远,好似有人在他面前架起了一座高墙,又不停地拿着所谓的证据逗弄他去撞那面墙。看他遍体鳞伤,那些人还要出言嘲讽。
事情的真相要查,但并非查到真相了才能给人定罪。
若是一辈子查不到真相,岂不是让凶手一直逍遥法外?
“主子,属下明白了,除了宋舟,还有其他人吗?”
“慢慢来,宋舟、沈问、启灵帝,一个也别想跑。”宋知钰咬牙切齿,每念到一个名字,就恨不得将人碎尸万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