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宋亦菲进入父亲卧室时,何秀月松开捂在脖颈前的手,在她的肩胛骨下方,趴着一只隐形的蜘蛛,是由毛细血管扩散形成的网状斑痕。
宋泉的镇定剂效果终于过去了,吃完早饭,他像是有了力气,又像是阳光升起刺激到了他,他开始喊叫起来,声嘶力竭,喊的脸色青红,双眼充血。
宋亦菲在安慰无果之后,赶紧退出了卧室。
何秀月依然躺在沙发上,眯着双眼,对宋泉的喊叫无动于衷。
“妈,这可怎么办啊?”宋亦菲捂着自己的一只耳朵。
“别理他就行了,你越拿他当回事,他吵得越凶。”何秀月理解宋泉。
“可这也不是个办法啊,这样下去,爸肯定要出事。”宋亦菲又气又无奈,发泄般地用力坐在沙发上,“我实在搞不懂爸为什么要这样?难道我们对他照顾不周?他非要把我们都折磨疯才满意?”
“你爸早已不是以前的宋泉了。”何秀月有气无力地说,“但他自己觉得还是。”
“难道爸的精神出了问题?”宋亦菲问。
“正是因为没问题才闹,有问题的人才不会这样。”何秀月冷哼一声,来了劲头,直起身子,“在你没来之前,镇定剂的药效已经过了,他还不是没闹,就是看你来了才闹。这事你别管了,赶紧忙你的去吧。”
“我走了你怎么办?”
“我和他耗着。”
“那哪能行,出了问题就要解决。”宋亦菲略微思索,“我找大姐商量下。”
何秀月不再多言,又躺了下去,像是积攒的力气在刚才的几句话间已经用完了。
宋亦菲拨通了大姐的电话。
“大姐,爸又开始闹腾了……”
“打针啊,先把三针打完再说。”宋亦澜的声音很大,像是在喊。
“那你啥时候来?”
“我正在外地给李登明的老娘上坟!你打,很简单,找准手背上的血管,插进去就行。先这样,我要和李登明的老娘说几句话。”
大姐分身乏术,宋亦菲只能赶鸭子上架,在母亲的协助下,给父亲打针。好不容易针头扎进去了,但父亲忽然挣脱开母亲的按压,一巴掌打在宋亦菲脖子上,打的她踉跄后退,针头都甩了出去,父亲手背上的血管撕裂,鲜血淋漓而下。
宋亦菲赶紧给大姐打电话,没接通,又给秦礼打电话,也没接通,她只能给二姐打,二姐倒是很快就接通了,得知情况后,二姐让她先止血包扎,其余的等她到了再说。
二十分钟后,宋亦青到了。此时,宋泉手背上的血已经止住,包上了一层绷带,宋泉的另外一只手绑在床头。见到宋亦青后,宋泉喊叫的更大声了,情绪癫狂,像是着了魔一样,虽然只有上半身能动,但还是摇晃的整张床嘎吱作响。
“绑着他手干什么?”宋亦青走出卧室问。
“他不让我们接近,不绑起来根本没法包扎,而且我怕他撕开绷带。”宋亦菲道,“在医院他还挺配合医生的,回家后就像变了个人。”
“他不想打镇定剂。”宋亦青道。
“可不打怎么办?刚才邻居已经来敲门了,物业也打来电话询问,再这样下去,这里都没法住了。”
“先打吧。我这几天尽量将铁盒子搞定。”
宋亦菲没有多问,她知道问了二姐也不会说,她只是愈加好奇,铁盒子里究竟装着什么东西,竟然有如此大的魔力。
宋亦青负责打针,何秀月和宋亦菲在两侧按着,由于宋泉的另外一只手被绑住了,所以没费多大劲针头就扎进了手腕,但宋亦青毕竟没经验,还没等开始推针,鲜血就流了出来,她担心药液跟着鲜血一起流出,将针头用力往里扎了扎,然后迅速推针拔针,赶紧止血包扎,一阵手忙脚乱,好不容易搞定了。
没过多久,药效起了作用,宋泉的声音小了下去。
三人走出卧室,宋亦青洗干净手上的鲜血,去阳台抽烟。
何秀月躺在沙发上,看起来萎靡不振,半睡半醒。
宋亦菲则大口喝水,喝了一杯又一杯,却还是感到口干舌燥。
香烟抽到一半,宋亦青接了一个电话,随后走到宋亦菲面前,说道:“我有事,先走了。”
宋亦菲起身相送,宋亦青走至门口,似是察觉到了什么,转身回到沙发前,伸手在母亲额头上试探片刻,低声问宋亦菲:“妈怎么了?”
不待宋亦菲说话,何秀月起身道:“我没事,你快去忙吧,我就是懒得动。”
宋亦青还在观察母亲,她觉得母亲的状态很不对,像是精气神被抽走了一样,但她电话里有急事,便只是为母亲拉上毛毯,提醒母亲多注意休息。
宋亦菲跟出去,说已经安排好下周一为母亲体检了,让二姐放心。
两姐妹在门外低语,并未发现,何秀月的鼻子又开始流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