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三更,半梦半醒间的何秀月忽然感觉小腿一阵剧痛,像是抽筋一样,痛的她蜷缩起来,发出阵阵呻吟。疼痛突然而至,又很快消失,像是某种讯号。
何秀月看了眼时间,凌晨四点,她睡意全无,起身去隔壁查看,宋泉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像是死了一样。一针镇定剂的药效在十二个小时左右,按理说,宋泉该恢复些意识了。何秀月走到床前,将手指放在宋泉鼻间试了试。
有呼吸,但十分轻微。
何秀月说不清这一刻自己是什么心情,或许有一丝失落夹杂其中。
她早已身心俱疲,这样的日子,还会持续多久,没人知道,也许直至生命终了。
何秀月走出卧室,站在阳台前,看着窗外。阴云密布,细雨绵延,她逐渐陷入一种虚无的放空之中,整个人轻飘飘的,仿似没有了着力点。
一缕温热的液体从鼻间流出,将她拉回现实,她伸手摸了摸,借着微光查看,暗红色。
是血。
何秀月并未惊慌,只是长长地吁了一口气,这口气像是将她体内的某种东西带走了,她整个人看起来又瘦了一圈,衣服都镂空了,双腿也变短了。
鲜血流个不停,但她没有痛感,反而还觉得轻松了不少,仿似这些鲜血带走了她多年来的压抑和痛苦一样。
啪嗒啪嗒,鲜血从指间滴落,敲在地板上。
何秀月感觉一阵头晕,晃悠悠走进洗手间,一边清洗血迹,一边拿纸巾往鼻孔里塞,鼻血终于止住了,全身却像被掏空一样,双腿软绵无力,很想就地坐下。
在何秀月走回卧室的途中,她感觉一丁点力气都没有了,一步都迈不动了。这时她才记起来,自己已经一整天没吃东西了,其实不止今天,最近一个月,她吃得都很少,即使一整天不吃,也不会饿。
何秀月顺势躺在沙发上,随手将靠垫上的毯子拉下来,盖在身上,几乎不到五秒钟,她就睡了过去,确切地说,是半昏了过去。
当何秀月再醒来的时候,是第二天的早上八点,她是被一阵敲门声吵醒的,敲门声很大,伴随着焦急的喊叫,是宋亦菲。
何秀月急忙起身,正欲开门,忽然看见窗边地板上的血迹,她想起昨夜流鼻血的事,担心宋亦菲误会,先朝外喊了一声:“来了,来了,穿衣服呢。”然后拿起拖把,匆匆将地板上的血迹拖干净,这才打开门。
“妈,你干什么呢?我拍了至少五分钟的门,打你电话不接,喊你也不应,我还以为你出事了呢!”宋亦菲又气又急,进门后上下观察着母亲。
“能有啥事,睡过头了呗。”何秀月咧嘴笑笑,转身回屋。
“你鼻子里塞的什么?”宋亦菲踏前两步,来到母亲面前。
“鼻子不透气……”何秀月一扭头,进入洗手间,“我上个厕所。”
宋亦菲感觉屋子里透出一股不正常的冷清和死寂,难道是因为太久没回来住,导致屋子里没了烟火气?
宋亦菲想打开窗户透透气,来到窗边,发现窗台上有几滴干涸的鲜血,再看脚下地板,竟然是湿的,像是刚刚拖过,如果母亲才起床,谁拖的地?
这时,母亲从洗手间出来了。
宋亦菲问:“妈,窗台上怎么有血?”
何秀月道:“昨天手指破了快皮,已经好了。”
宋亦菲又问:“地板是你拖的?”
何秀月道:“昨晚下雨,可能是雨水溅进来了吧。”
可宋亦菲明明是才打开的窗子,不过既然母亲这么说了,她也不再质疑,走到沙发前坐下,轻声问:“爸怎么样,昨晚闹腾了吗?”
何秀月靠在沙发上,双眼眯起,似是没睡醒:“还行,你去看看吧。”
宋亦菲有些犹豫:“我带了早餐,先吃饭。”
宋亦菲将早餐袋打开,一股香味飘出,有包子、豆浆、小米粥,还有一碗热气腾腾的海味混沌。
“吃啊,妈。”宋亦菲见母亲只是弯腰坐着,没有丝毫动筷子的迹象。
“我不饿。”何秀月幽怨地看了一眼宋亦菲,“刚起床,吃不下。”
“那你想吃的时候,我给你加热。”宋亦菲感觉今天的母亲精神有点恍惚,像是丢了个魂似的,类似的状态在秦礼老家也曾有过。
何秀月坐在沙发上,身子前倾,脑袋低垂,双眼木然地看着地面。
“妈,你是不是没睡醒?”宋亦菲感觉母亲很累的样子,“要不再去睡会?”
何秀月含糊地应了一声,斜着躺在沙发上,闭上了双眼,宋亦菲将毯子盖在母亲身上,正欲起身去看父亲,忽听母亲惊恐地喊了一声:“蜘蛛!”
宋亦菲急忙回头:“哪?”
何秀月双手放在脖颈间,苦笑一声:“看错了……”
宋亦菲松了一口气:“吓我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