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亦澜想到了书房中的黑色包裹、那把带血的匕首、楼道内的符号,那是她最后的筹码,在真相水落石出之前,她不能让李登明回去,会妨碍她调查。
“别急,再好好养养。”宋亦澜终于开口了,她的嗓子有些沙哑,本想再说点别的,又觉得没有说的必要了。
李登明斜眼瞥着宋亦澜,似是对宋亦澜的默然感到好奇。
“还有其他事吗?没有的话,我就走了。”宋亦澜转身要走。
“还真有一事。”李登明将双脚从被子下伸出来,“帮我换下袜子吧。”
宋亦澜看着李登明的两个大脚趾在空中扭动了一下,她的嘴角也跟着扭动了一下,她弯下腰,拿起新袜子,动作极为缓慢地替李登明换好,然后又帮李登明掖好被角,顺便在李登明脸颊上亲了一下。
“晚安。”宋亦澜的声音越发沙哑,仿似另外一个人的声音。
“晚安。”李登明微笑着回应,看起来极为享受。
宋亦澜走出病房时,豆豆正蹲在门口撕纸,撕成很小的碎片。宋亦澜拽起豆豆的胳膊。豆豆随手一扬,纸片洒落而下,纷纷扬扬,犹如雪花飘零,豆豆的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一颗小虎牙在唇间若隐若现。
宋亦澜开车载着豆豆,一路往西。也不知开了多久,最后在一处露天面摊前停下,棚外摆着几张桌子,棚内灯泡昏黄,热锅烫水,雾气迷蒙。
宋亦澜叫了一碗油泼面。
从中午到现在,她颗米未进,滴水未饮。
那碗面上来,热气腾腾,红油麻辣。
宋亦澜弯腰挑面,大口吃起来,她将头压得很低,热气弥漫,看不见她的脸,只能听见她用力吸。允的声音。
吃到一半的时候,宋亦澜忽然发出一阵吭哧吭哧的声音,旁边的豆豆不知声音来自何处,仰头望向天空,以为是飞鸟叫声,但空中什么鸟都没有,天空灰暗阴沉,无星无月,没有丁点光亮。
当宋亦澜抬起头的时候,一碗面已经吃的一干二净,她擦干嘴巴,扭头望着豆豆,问道:“豆豆,那天的事你还记得吗?”
豆豆缓缓摇了摇头,不知是不记得,还是听不懂。
宋亦澜又问:“如果过两年,有人这样问你,你还会摇头吗?”
豆豆不明所以,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衬衫,他衬衫中间的一粒纽扣没见了。
宋亦澜的脸上掠过一抹复杂的神情,她知道,李登明说对了。
晚上十点半,宋亦澜带着豆豆回家。
走出电梯,朝家门口走去的时候,宋亦澜一直在想心事,并未看见家门口蹲着一个人,当她走到近处时,那人忽然站起,吓了她一跳。
“你干什么的?!”宋亦澜将豆豆揽在身侧,厉声问道。
那人面容沧桑,六十多岁年纪,平头,穿一件老旧外套,像二三十年前的衣服,目光闪烁,弯腰弓背,整个人看起来畏畏缩缩,手里提着一个褪色的麻布口袋。他像是被宋亦澜吓到了,急忙后退两步,张开口说话,却只发出几个含糊的音符,听不清说的是什么。
“别呆在这,快走!”宋亦澜以为是流浪汉或是要饭的,怒斥一声。面对这种人,她从不客气,越客气,对方越得寸进尺。她见那人没有要走的趋势,提声道,“你再不走,我可报警了!”说着,拿出电话,拨打了110,和警方说有人在她家门口骚扰,疑似违法犯罪人员。
那人见宋亦澜真报警了,急忙开溜,走楼梯跑掉,跑的时候还掉了一只鞋,但没回来捡。
宋亦澜今天已经很不顺了,没想到临回家还遇上个骚扰的流浪汉,真是倒霉透顶!她发泄般地用力关上房门,震得整层楼嗡嗡响动。
不久后,外面的声控灯熄灭了,黑暗之中,一个人从楼梯口悄然上来,捡起走廊中的鞋子穿上,然后不声不响地来到宋亦澜家门前,贴在门缝上,朝里观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