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丝丝白了她一眼,没有因为凌朝隐的表现而乱了阵脚,说辞清晰:“大人,这些钱都是我辛苦挣来的,每一笔都有记账,您可以翻看我的账册。”
说罢,她将带到的账册交给了衙役,由他呈给凌朝隐。
经商不是简单的开一间铺面,坐在那里挣钱就行。每一笔进账都需要记录清楚,因为最后需要给官府缴纳税银,以保证店铺能够继续运行下去,这是官与商的良性循环。
这些天的收入她在账本上记得清清楚楚,还有那一笔意外所得的钱,她也在另外的地方记清楚了,凌朝隐只要看一眼就能明晰。
只是可惜了,原本东方云梓给她的那笔钱她可以全部收入囊中的,但如今过了明路,她花是能大手大脚的花了,可还要给官府缴纳意外所得税,砍掉她一大半。
不过她也知道,过了明路总归是好事,不然她哪天钱花多了被盯上,官府迟早会知道这里还有一个大户,还是会找上门。
只是早交晚交的区别。
虽然有些心疼,但宋丝丝在心底默念了几遍:我是合法税民,再想起那些钱财的时候便没那么心疼了。
账册记录的一目了然,凌朝隐看了几眼便明了了账目,前面挣的虽然多,但都是小钱,后面那个突然冒出的一万两才是今日的重头戏。
“你账册上所载,这一万两的收入是一名来你店里的客人慷慨所给,这人是谁?可能为你作证?”
宋丝丝表情微妙,这……有些难。
她至今都不知道他们两个的身份,根本无法告诉凌朝隐他们究竟是谁,再说了,就算知道了,就他能几句话罢免一个知县的能耐来看,她也不敢在不经他的允许之下就说啊。
她的视线在围观的人群里打量了一圈,企图找到东方云梓和青竹,青竹分明说好了会帮她的,竟然到现在都没看见他的身影。
难不成他的帮就是给她报个案?
她的沉默给了戴香兰反击的机会,只见她用膝盖向前了好几步,“大人——这下您看到了吧?她都是胡说的,那什么破账册,都是她弄来骗你的,那些钱真的都是民妇祖上传承下来的啊!”
凌朝隐最讨厌有人在公堂上歇斯底里撒泼打滚,当即就要整顿秩序,却见一人从人群里走了出来,那人开口道:“你的钱?你这个妇人还真敢说,那分明就是我的钱。”
宋丝丝眼睛一亮,以为是青竹来给她做证人来了,结果转头一看,却发现来人她并不认识,压根没见过。
裴子南朝她露出一个笑,那笑容亲切,好似她们之前认识一般,就在宋丝丝以为这只是她的错觉的时候,却他道:“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
他们什么时候见过?
宋丝丝心底满是疑惑,不过她没有露在明面上,从他方才说的话可以推断出他应该是青竹请来帮她的。
他是想认下给她钱的名头?
宋丝丝暂且按捺住心底的好奇,听他说话。
裴子南朝凌朝隐拱手行礼,“知县大人。”
凌朝隐虽是新上任,但他来之前做了不少功夫,当即便认出了他,“原来是裴家公子啊,听你这话,这笔钱好像是你的啊。”
裴家?是和李家陆家并列的云城三大势力之一吗?
如果是的话,她便能将心放到肚子里了。
若是换了其他人,宋丝丝还没那么放心,云城有一万两积蓄的人其实也不少,只是他们并不会因为慷慨大方就给了她那么多钱,但如果他们是三大家族的人,便能圆上这个说法了。
裴子南收起手中的扇子,略一点头,“是的没错,那钱正是草民给她的。”
戴香兰立马拆穿他:“你放屁!哪有人那么慷慨大方,随便就给人一万两!”
若世上真有这人,怎么不叫她碰着?真是越想越不服气。
裴子南展开扇子挡在脸前,与戴香兰拉开了距离,“文雅,公堂之上,还需文雅。”
“这钱也不是白给的,是因为这位老板替我做了事,我心中欢喜,便给了。再说了,我给谁钱,给多少,与你何干?”
“大人,既然我已经来了,依我看,这案子可以断了,与这泼皮妇人掰掰扯扯那么久也不嫌浪费时间,不如早断了早了事,届时咱们再喝上一杯?”
凌朝隐重重咳了一声,警告道:“这里是公堂。”
裴子南微微一笑,“是的,大人您继续。”
既然裴子南都已经来了,这案子人证物证都在,确实也没什么好断的了,凌朝隐当即拍板:“此案证据确凿,犯妇戴香兰,因涉嫌偷窃其东家一万余两银钱,判处杖责二十大板,罚款五十两,于县衙牢狱中关押三年,即刻行刑!”
戴香兰猛地跌落在地,感觉天都要塌了,又开始鬼哭狼嚎起来,只不过没好几声,便被衙役拖走带去杖责。
凌朝隐拍案喊道:“退堂!”
戴香兰花的当然不只五十两,但他身为知县也要考虑到他们家是否能拿得出那么多钱,否则要是他喊一个五百两,他们就算全家一起奋斗十几年也攒不出那么多。五十两还是考虑到他们家那点微末的资产,拼拼凑凑最多也就能凑到五十两,几乎是掏空家底。
“感谢大人!”道完谢,宋丝丝便去了走程序,不想看也没空看戴香兰被打的画面,只想着去办好手续将自己的钱给领回来。
办好手续出来,她将缩了一大半水的钱仔细放好,紧紧捂着荷包走出县衙大门,生怕再掉掉。
一万多两,就这么短短几天被戴香兰花去了三千多两,还了他儿子的赌债,还购置了几处大宅子,还吃了几顿酒楼席,可谓是潇洒的不得了。
想当初拿不出菜钱买菜的时候,她瞧戴香兰免费拿自己家的菜出来给大家伙吃还感动不已。如今想来,怕是她心中有愧才拿了几把菜给她,试图填补这微末的愧疚之心吧?
买房子的钱倒是能够折算回来,只是再卖出去,肯定不可能卖到当时买的价钱。要她收下吧她也不大愿意,那几处宅子她又不是很喜欢,且还远,不方便,与其之后要她自己辛苦找门路卖掉,不如索性让官爷折算成银钱,总之这其中就亏了几百两。还有她拿去给她二儿子还债的五百两是要不回来了,那钱一进入赌坊,哪里还有再要出来的道理,宋丝丝也只能自认倒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