敌我兵力悬殊,瀚城守军溃败归城,展连英下令封闭城门。瀚城攻守战再度打响,只不过如今攻守双方换了位。此一番苦战,鏖战三日夜,两军皆为疲惫,展连英死守不退,又依瀚城城墙之险,竟是守住了。戎人以彼之矛攻彼之盾,不知作何感想。
戎族军队见硬攻不成,便施围城之计,似乎另有密谋,魏军不得而知。瀚城后围三城兵力不足,不敢擅动支援,恐中戎人调虎离山之计,受前后夹击。如今只得等乱戍城援军到,方可再度开战。瀚城虽险,所幸城中无百姓,全无后顾之忧。只是瀚城新得,周围荒芜,并无屯田,两年以来粮草均由大魏内境供给。如今秋粮新下,还不等送到城中,战乱方始,城中粮草,满打满算仅可供守军半月之需,瀚城必是一步也不能退,若是不能速战速决,必要扰乱守军军心。
如今战况,还不足以大将军行营扎寨,展戎仍稳坐军府,掌握八方。
瀚城攻守战始,镇西就向朝堂呈递了折子,政事上要如何处理,非将军分内之事。会上,自是集思广益,商讨战情,骆义本欲出征,展戎却迟迟没有派遣。
“如今两位展小将军,一位身在闵州,一位身困瀚城。若乱戍城动兵支援,芒线必要减兵。如今我军情报不全,不知戎人何等局势,若要出战,末将愿往。”骆义道。
展戎抬手,截断了骆义的话头。此次戎人来势汹汹,实乃少见,展戎心觉有异,因此一直观望。他说:“芒线布防,无人比骆将军更熟络,时机一到,必要派遣骆将军上阵。当务之急,乃是瀚城粮草供给。粮车辎重非轻,亦要重兵护送,纵是不生战乱,至少要七日方可抵达。及至后围之城,与守军会和。如何将粮食运往瀚城,再做计较。”
展戎抬起头,望向众人,说:“此乃要职,干系重大,不知何人愿往?”
监军本来便要督促战局,把控粮草,如今展戎身边能人皆不在身边,这一要职必然要落在奉江头上,何须一问。
“我来。”奉江道。
展戎看向他,说:“有劳监军了。此次一去,艰难险阻,万望小心。”
“奉某身为监军,粮草文书,皆乃鄙人分内之事,何以言辛劳。”奉江平淡道。
将军朝他露出一个不上升颧骨的笑容,一挥手,立刻有录事上前略一拱手,展戎道:“监军督促输运粮草,开军府粮仓,杂粮八千石,粳米两千石,草料以瀚城守军骑兵十倍计,即日启程,速拟。”
录事领命,几人当即便草拟文书,展戎道:“护送人数,奉监军怎么看?”
奉江道:“除却运输辎重所需兵力,另要一队护送,及至乱戍城,我自会增兵。”
将军点了下头,说:“极是。”
又转向参军,道:“派我第五团与监军同行。”
参军低头行礼。奉江道:“多谢将军。”
说话间,录事已将文书拟好,送于将军过目,待将军确认无误,当即成文,展戎令人取来大印当场盖上,将折子递予奉江。
奉江亦是单手接过,说:“有劳了。”
二人目光短暂交接,旋即各自撤开,展戎道:“今午提前散工半个时辰,令厨房准备好酒好肉,为监军及第五团的兄弟送行。”
各部官员作揖领命,负责杂役的去安排了。无关人等皆各自回去自己工位上,将军同监军及几个高级将领商讨运粮之事,暂定了一个路线。
芒线以里不必担忧,出了乱戍城才开始有危险,此地如今虽已是魏境,但毕竟之前常年受戎人管辖,四处又都是山路,镇西军对地形均不甚熟悉,这两年来斥候未尝停歇,这才使他们有图纸可依,但仍有诸多疏漏。
只要粮草能运到瀚城的后围之城,基本就已经安全了,城中有与瀚城相通的密道,若是明面上走不通,也可靠地道运输。只是不知到时战局如何。
在军府中共定下三个方案,如何实施还看奉江。用过午膳,一行人马就上了路,当晚,将军又收到瀚城最新的战报,戎人这日未曾攻城,但驻军并未撤离。
展戎当即修一令文,令后城运石料于瀚城加固城门。上次大战时展戎在瀚城停留月余,多少也清楚些底细。瀚城易守难攻,铜墙铁壁,但此城为戎人所建,攻打起来必要比他们轻松。且瀚城面向戎人内境的城门不如面对魏境这边坚固,此次攻守战乃是对戎人,这一处脆弱很可能是致命的,趁如今戎人还未猛攻,必须未雨绸缪,以防不测。
将此令传下,展戎又修书一封,传于展连英,令他使计虚张声势,万不可自曝其短。
如是三日,前线并未开战,戎人的包围圈却更为逼近,展连英观察到敌军灶火有所减少,心中十分忧虑,唯恐敌军绕过山路,两面夹击。
五日后,奉江出乱戍城,又在乱戍城加运草料,增添一队兵士。傍晚时分消息传回掖州军府,此外无大事。
是夜,临近子时,将军预备就寝,小公子伺候他盥洗。外头火光灼灼,春风转进屏风内禀告:“将军,兵士有急事相禀。”
将军此时已准备入睡,着一身白色里衣,袒胸露腹。小公子跪在地上为将军洗脚,闻言抬头看将军脸色。将军眉头一沉,说:“令他进来。”
兵士被秋露引进,人影跪在屏风那侧,小公子拿起毛巾为将军擦脚,那兵士道:“禀将军,戎人在山路有埋伏,监军中了圈套,遭伏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