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杆小旗是冯缘压箱底的东西,唤作泥犁落魂幡,乃是一件真正的法器。
冯缘出身的道观叫做玄阴观,据说很久以前也是出过仙人的,只是年代太过久远,传承到冯缘这一辈的时候已经败落的不像话。
老道士将道观交到冯缘手里的时候,玄阴观只剩下两间破瓦房,一间正殿用来供奉道祖,一间用来住人,拉屎、做饭都得在露天。
那年冬天老道士没能熬过去,冯缘将这个从小将自己拉扯大的老头子埋了之后,在道观内翻翻找找,把能找到的零碎都给带在了身上,便下了山闯荡。
这杆小旗就是冯缘在道祖雕像下方找到,冯缘看到它的时候,它正被压在道祖雕像脚下,若不是冯缘眼尖,还真就遗漏了。
冯缘本来也没如何在意这杆小旗,毕竟老道士修炼了一辈子所谓的玄阴真经,也没修炼出来什么所谓,他只是打算多搜集些东西,到了山下做法事,混饭吃的时候,显得专业一些。
但随着他年纪增长,老道士教他的玄阴真经竟然慢慢有了起色,真就让他修炼出了一身玄阴真气。
这一身玄阴真气并不能让他如同武林高手一般踏高走低,力大无穷,运使在身体中,也只是感觉一股凉凉的气在身体内打转,但有了玄阴真气,冯缘便现了自家从玄阴观里带出来的这些零碎的不同。
其中以这杆黑色小旗和一枚铁丸最为珍贵,那铁丸冯缘很难催使的动,但这黑色小旗冯缘在修炼出玄阴真气之后,却能沟通驭使。
老道士在教冯缘玄阴真经的时候,冯缘只当做是骗人的东西,但老道士对他来说亦师亦父,他也不曾违背老道士的吩咐,再加上道观在山上,平日也没什么消遣,玄阴真经里面记载了许多稀奇古怪的玩意儿,冯缘平时里就拿他当神怪志异来看,厚厚一本玄阴真经早就被他翻的滚瓜烂熟。
先前修炼这玄阴真经,除了身体比普通人稍微健康一些,并没有什么特异之处,冯缘也没曾往这方面想过,直到修炼出玄阴真气,冯缘这才察觉出不同,略一比对,便现这杆从玄阴观带出来的小旗来历。
这皂色小旗名为泥犁落魂幡,在玄阴真经副册记载的一十八种旗类法宝之中排名第七,据玄阴真经描述,一旦祭练到大成,将旗面一抖,就立刻有万千魂魄飞出,伴随着黑光宝气嗷嗷嘶吼,这些魂魄至阴至邪,非得纯阳雷法才能克制,寻常法术根本损坏不得,端的是厉害无比。
冯缘手里的这一件泥犁落魂幡不知道是玄阴观哪一代观主祭练,只祭练出来两重地煞禁制,勉强算是一阶法器,不过祭练所用的材料十分不错,冯缘得手之后甚为喜爱,日夜用玄阴真气温养,如今已经能够勉强御使。
也幸亏这泥犁落魂幡只有两层禁制,否则以冯缘如今修为,怕是还不足以御使一件真正的法器。
天下修行流派众多,但大体可分为四类,其中道佛魔各占一类,概因为此三家理念完善,修行之路明晰,通往长生之路最为容易,所出的长生仙人也是最多,除却这三家,其余修行法门便被尽皆归为旁门。
以道家为例,修行被分做九层,分别为枢机、养气、元精、龙虎、药成、五云、赤牛、山川、食气。
吕祖曾有诗曰,“时人若要学长生,先是枢机昼夜行。恍惚中间专志气,虚无里面固元精。龙交虎战三周毕,兔走乌飞九转成。炼出一炉神圣药,五云归去路分明。亦无得失亦无言,动即施功静即眠。驱遣赤牛耕宇宙,分张玉粒种山川。栽培不惮劳千日,服食须知活万年。今日示君君好信,教君见世作神仙。”
与修道之人境界相仿,法器祭练同样分做九阶,又因为各派祭练手法不同,分做天罡三十六重禁制与地煞七十二重禁制。这两种禁制倒没有高下之分,只和各派传承相关。
冯缘手中的这杆泥犁落魂幡便是两重地煞禁制的法器,勉强算作一阶。冯缘才修炼出玄阴真气,待到玄阴真气贯穿周身经脉,才算是将第一层枢机境修成,以他现如今修为,这两重禁制的泥犁落魂幡反倒是更合用。
冯缘催动玄阴真气灌入泥犁落魂幡,放出黑气裹住周身,来往众人便不能察觉,当然,这法子也就是用来对付普通凡人,若是同样具有法力之人,便能一眼识破。
好在这小小天香楼并无什么潜藏市井的修行人士,冯缘跟在施县令身后悄然进了房间。
天香楼办事的动作十分麻利,就上楼的这么会儿功夫,已经有小厮备好了酒席,各种冷菜热菜被人端上了桌。
那施县令也不客气,一屁股坐了下来,便有侍奉在一旁的婢女斟酒夹菜,另一边则是有人去请崔绣。
“好女儿,你可千万忍着点,莫要与那厮硬来,咱们女人啊,保住性命才是最重要的,现在受些委屈,日后都能补养回来,可千万不能一时想不开,那可就真的什么都没了。”吴妈妈攥住崔绣的手,言语间说的十分悲切。
崔绣虽然心中有底,但听了吴妈妈这番话,心底也不由恶寒,对那施县令更生三分恶感。
“妈妈放心,秀秀晓得的。”崔绣把手从老鸨手中抽脱。
那吴妈妈转过头去,对着两边的丫鬟骂道,“还愣着干什么,还不领姑娘过去。”
那丫鬟被老鸨骂了也不敢做声,赶紧领了崔绣出门。
“姐姐,给你,含着可以止痛。”
出了门,丫鬟没走几步路,见四下无人,偷偷拉住了崔绣手腕,往崔绣手里塞了一个拇指大小的草壳。
“这是?”崔绣压低了声音问道。
“是罂粟壳,我从药郎那求的,被妈妈打的时候我就含上一点点,一下就不痛了。”那丫鬟小声说道,“那个施大人是个坏人,最喜欢折磨人了,叫的越痛苦,他就越来劲,好几个姐姐从他院子出来,都因为伤重走了,姐姐你千万忍着点。”
“嗯,你也是被卖过来的吗?”崔绣眉头皱起。
那丫鬟摇摇头,“不是的姐姐,我是自愿来的,楼外面吃不饱的,我长的丑,接不了客,吴妈妈心好,让我在这当丫鬟,虽然会挨打,但总归比饿死强。”
从崔绣先前呆的房间到施大人的院子总共也没多少路程,说话间两人就到了地方。
“姐姐,活着才有希望,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那丫鬟停在门口,小声叮嘱了一句。
崔绣点点头,目光微沉,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那施大人这时候正在吃酒,一双胖手十分不老实的在身旁两个丫鬟身上游走,一旁的那两个丫鬟战战兢兢,被捏的痛了也不敢躲闪。
崔绣一进门,那施大人只一眼,整个人便愣住了,“好个俊秀的小娘子。”
“见过施大人。”崔绣把头低下去。
“哈哈哈,果然是国色天香,快快快,到老爷怀里,让老爷好好疼疼你。”那施大人把手从两名丫鬟身上抽了出来,一双眼睛全盯在了崔绣胸前。
“大人,我,我卖艺不卖身的。”崔绣退了一步,有些紧张的说道。
“嘿嘿嘿,没关系,我不给钱就不算卖了啊。”施县令弯腰起身,“你们都给我下去吧,我要陪小美人好好玩耍一番。”
那两名丫鬟如逢大赦,赶紧小跑出门。
“你们也去外面候着吧,有事情我会喊你们的。”施县令摆摆手,示意跟在他身边的两个衙役也出去等候。
那两个衙役显然也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情了,听了施县令吩咐,便出了房间,还十分贴心的把房门给带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