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德加内说:“抱歉,我想我可能不太好,可能需要你给医院拨打电话。”
余让已经在进门前,就让艾丽拨打了医院急救中心的电话,也通过了秘书官的好友申请,并让艾丽也给对方拨打了个电话。
余让沉默,而后道歉:“抱歉。”
阿德加内一如既往坚韧的神经,在遇见熟悉的人略有些放松下来,身体内五脏六腑便如进了风暴之境,几乎要搅碎他的每根神经。
他再无力回应任何话。
一整天的安静、饥饿等身体反应他尚且能忍受,反正他过去几年,也常常忍受痛苦。
但是他刚刚做过大型修复的身体,好像突然不能再适应过去经历过的艰苦环境。
他一度觉得自己身体里流淌的血液变成了沸水,灼烧到他五脏六腑都无一完整。
他尝试唤醒过艾丽,但艾丽毕竟是个智能设备,它只能按照自己程序办事。
第三天的时候,阿德加内没听见过这间房子传来任何声音,他甚至怀疑这间房子的主人遭遇了不测。
一次意外事故?
他没有精力多想,紧绷着自己神经,让自己的身体和精神都不要陷入虚妄之中。
他知道在这种时刻,痛苦才是活着的证明,他在自我对抗。
直到消失了将近四天的余让,推开房门再次走了进来,他神经舒缓了一秒,痛苦便如海啸席卷而来。嗡嗡嗡嗡……
阿德加内全身肌肉都肉眼可见开始痉挛。
余让第一反应,阿德加内神经元异常放电,他伸手快速解开他紧扣的衣领,把他从仰躺的姿势改成侧躺,用柔软的被子垫到四周僵硬的地方,以防对方痉挛时被撞伤。
在做好简单保护措施后,他收回手,有些茫然地在内心自嘲道。
——这个地方,大概率不会存在这种病。
他伸手整了整阿德加内凌乱的衣服:“你……”他低声开口,又不知该说什么。
06远道而来的外来人(六)
(六)-嗡嗡……嗡嗡……嗡嗡……
阿德加内觉得自己耳边好像听到了,虫子震动翅膀的声音。
他逃到虫灾星圭尔ix号后,耳边就常常能听到这种翅膀震动的声音,还伴随着难以言明的臭味。直到半年后他在虫灾星被找到,阿波罗号上的医疗官娜芮尔,替他弄破了身上的每一颗脓疮,和寄生在脓疮下的虫卵。但他耳边仍能听到那虫子挥动翅膀的声音。
这很影响他的日常生活和行为判断。
娜芮尔在对他的听力进行了一系列严格检查后,判定为这种声音处于精神类的创伤,她对他大脑进行了一些简单处理,让因幻想虫子震动翅膀,而变得过度活跃的交感系统放松下来。
这很有效,阿德加内再没有在耳边听到过虫子震动翅膀的声音。
他的身体在体会到一定程度的舒适和安逸后,因为一次忽视产生了连锁反应。
他感觉自己好像又被丢到了垃圾堆里。虫子在他身旁围绕,因为气息微弱,有虫子借他的体温来产卵。
阿德加内由心地感受到一种难以言说恶心感,他几欲呕吐。
可是过去并没有发生这样的事,他记得很清楚,他因为从代号毒虫的飞船上逃出来,并没有因为落入的坏境糟糕而恶心。
——他的感官经过这一次的生病,而产生了偏差。
阿德加内忍受这几欲作呕的反胃感,想着等见到娜芮尔时候,需要她再帮忙处理下他脑内的异常。
那翅膀震动的声音愈大,阿德加内感觉自己脑中出现一阵空白,全身突然长满脓疮,恶心和几乎想把五脏六腑呕吐出来的欲望变得愈加强烈。
他感觉有人的脚步像是踩着垃圾走来,带着虫灾土著人,特有的气味。
“呕——”阿德加内脸色苍白,脸上的汗水如雨水一般落下。
中心医院高级服务病房里,躺在床上的阿德加内从半昏迷状醒来,他转头干呕,却什么都没有吐出来。
病房里的服务灯开始闪起,阿德加内病床旁的监测屏幕,也闪烁起各种不稳定的数据。
阿德加内又干呕了数声,他身体不自觉颤抖,耳边每一个响起的声音都像带着虫子挥动翅膀的声音。
病房的门被打开,有医生大步流星过来,试图往颤抖的阿德加内身体里推入一针镇定剂。
针头抵在皮肤上的触感,让本就不镇定的阿德加内更加绷紧了身上肌肉,那根针竟然扎不进一寸,医生大喊了几声放松,并没有得到反馈后,她转头看向跟着她一起进入病房的余让。
“请想办法,让你的先生镇定下来。”她紧蹙着眉头,对不配合的患者没有办法,内心不满。即使对方是个入住高级病房的富豪。
——天哪,这些有钱人为什么要这么侵占医疗资源,他就不能去私人医院找一对一的定制服务吗?
因为医生在这位患者身体里检测到了违禁药物,她觉得这位患者纯粹自作自受,才让自己身体内各个脏器受到这么严重的损伤。
违禁药物的检测报告还没有出来,无法根据药性来对症用药,如今只能用传统稀释办法缓解脏器的衰败。
如果再拖下去的话,这个患者可能需要更换全身的器官。
因为是急症入院,医生只在检查到多脏器损伤和体内违禁药物成分后,就立刻采取了稀释药物,暂时稳定器官的解决办法。
至于对方身体上还没有褪去的治疗痕迹,医生准备等患者过去的医疗记录发过来后,再一并来分析处理。
毕竟她是免费医疗医院的医生,一天负责几百个病患,她的工作很忙,没办法进行一对一的体贴服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