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紧抱著双臂,背靠著门,呆坐了半天,竟然被他想出来了一个主意。
他这一辈子,从来没算计过别人,这个计策想出来之後,他心里虽然不安,却又觉得欣喜若狂,觉得若是能成,便是一条万全之策。
他也知道自己如今的样子十分的狼狈难看,梳洗完毕後,又端正的换了件衣裳,转身就去寻了曾瑞。
那人被反锁在屋里,郁郁寡欢的正看著书,他就隔著门说道,‘曾兄,我有件事情要与你商量。’
曾瑞没些好气的说道,‘若是为你那小相好的说情,趁早免了罢!这手一日长在我身上,这气我是一日不能消的。’
他却笑了一下,只说,‘你那小坠借我一瞧。’
曾瑞疑心的看了一眼,说,‘这可是我家传的宝贝,你要他做什麽?’
他说,‘你那小坠上的鲤鱼刻得活灵活现的,我想著借来照著描个样子,免得年末的时候手忙脚乱。’
曾瑞嗤笑他道,‘难道你还要学人家去画那红红绿绿的年画不成?连老婆都不晓得讨的人,难道只画鲤鱼?’
他笑著说道,‘不过是想著在对联上画两尾鲤鱼罢了,你怎麽这样刻薄。’
曾瑞哦了一声,满不在乎的说道,‘那我解给你,你就在这里看罢。’
他故作为难的说,‘不过借我看四五个时辰就还你,难道我还贪你这个不成?’
曾瑞叹了口气,丢下了书本,一面在腰上解著,一面吩咐他道,‘好好好,快些画了,就赶快拿回来还我。’
把小坠从门缝里递给了他时,又取笑他道,‘怎麽画条鱼也要画上四五个时辰,等迟些我叫吉祥去你家里捞鱼!’
他捉紧了那小坠,口中说道,‘只怕她不肯罢。’
曾瑞啊了一声,满脸愧意的说道,‘我竟忘记了。’
他也不和曾瑞闲话,便走开了,却并未出门,而是偷偷的折去了後面,寻了吉祥说话。
《云墨》18(1)
吉祥那时正在洗衣,见他进来,刚要问话,却被他先开了口。
他问吉祥道,‘你知道如何才寻得到衡山君麽?’
吉祥的脸色变了变,就说,‘曹公子,他不来寻我们,已是天大的幸事了,何苦又要去寻他?’
他说,‘我如今有件要紧的事要求他。’
吉祥忍了忍,终於说道,‘他是最无情的一个,你哪怕是有天大的事要去求他,也必然是不成的。’
他略做沈吟,便又说,‘那你便告诉我如意的下落。’
吉祥脸色变得纸一样白,就说,‘这是万万不能的。’
他便说,‘你不告诉我,我却也是知道的。’
吉祥被他一吓,就有些乱了阵脚,惨笑著说道,‘曹公子,这种事可开不得玩笑,那衡山君是如何的神通,风为耳,云为眼,只怕说话之间,他就来了,那时你我,可都难逃脱了。’
他说,‘我只是略略的猜上一猜,他如何神通的一个人,要找谁也不是件难事,为何苦寻不出,却要拿曾兄的性命来胁迫,要你去寻?想来如意的所在,便是在’
吉祥苍白著脸,哪里容他继续再说,扑通一声就跪在了他面前。
他哪里受得起这个,却还是硬起了心肠,继续说道,‘你怕什麽,教我看来,那衡山君也不是要谋他性命的意思。不如请了如意出来,见了衡山君的面,一并说了清楚,倒还好。’
吉祥眼里就有泪光闪烁,哀求道,‘曹公子,他躲开了,尚且还有条活路,怎麽能自投罗网,朝死路上去?我与他是一母同胞,宁可自己死了也不能害他的。’
他便说道,‘吉祥姑娘,你仔细想想,衡山君若只想取如意的性命,只拿你的性命来胁迫便是了。再说了,当初若不是云墨去求衡山君,他也自在不到今日,你说是也不是?’
吉祥申辩不得,默然半晌,才说,‘你不知道衡山君这个人,如意也不知是怎麽得罪了他,被他上天入地的寻索。他或许真是不想取如意的性命,可如意若是落在了他的手上,只怕会被他逼到连求死都不能的地步。’
他没了法子,只好说,‘实话与你说了罢,今日里这件事,我是成也要成,不成也要它成。曾家的小坠如今就在我的手里,你若是不肯答应,我也只好对你不起了。’
吉祥身子晃了一下,险些晕死过去。
他慌忙的扯住了她,吉祥慢悠悠的吐了一口气出来,带著哭腔说道,‘曹公子,你怎麽能你怎麽能’
他满心愧疚的逼问道,‘吉祥姑娘,你究竟是帮我不帮?’
吉祥惨笑了一下,说,‘曹公子,我明白你的心思了,可你怎麽不想’
他结结巴巴的说道,‘你又不曾试过,怎麽只道不成?这主意虽然凶险,却是个两全的。’
吉祥说,‘曹公子,你先听我慢慢说来。’
他心里焦灼,却又无可奈何,只好说,‘你讲。’
吉祥苦笑一声,便说,‘曹公子,你以为衡山君是哪个?他是成精的金翅鸟,乘风扶摇,一去便是万里之外,以龙为食,连神佛的拘束都不受,最是神通广大的。你我这样区区的角色,哪里是他的对手?’
他呆了一下,想到云墨的身世,就又问说,‘你和如意两个,难道是龙麽?’
吉祥惨笑了一声,说,‘我们两个若是龙族,哪里会到凡间与人为奴?’
他心中了然,却不好应答。
《云墨》18(2)
吉祥缓缓说道,‘当年曾家曾祖不过是个舟子,却无意在浅滩上救起了龙母最心爱的幼女。龙母感其恩德,本想要他到龙宫入赘,想他长生不老,永享荣华,可龙女嫌他是个凡人,不肯委身下嫁。我师尊正巧去龙宫赴宴,听闻了此事,便命我与如意化做那玉坠,交与他随身佩带,以保他曾家代代富贵,世世荣华,享用不尽。只是公子他娘生产时命悬一线,他爹便把玉坠给了她,以为能保她母子平安,不想玉坠被妇人之血所污我和如意从此便不能清心静气了。我後来动了凡心,坏了公子的姻缘,更是不敢回去向师尊复命,如意怪我多事,却又不忍心对我下手,也不愿久留在曾家,便一个人逃出了。只是不知道他究竟怎麽招惹到了衡山君,弄到这样的一副田地。如今此事师尊仍是不知,只怕是衡山君在其中做了手脚。曹公子,衡山君是何等的人物,不是你我能够惹得起的,难道你区区一个凡人,还要逆天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