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捡一样吃,这不是有两盘菜么?”张宇说。
刑北川随后又尝了尝那盘香椿炒鸡蛋,他以前是很讨厌香椿的,不知道它怎么忽然变得这么好吃了,还是自己真的饿了?
张宇将窗户开了一道缝,点起一根烟,吸了一口,冲着窗户缝缓缓吐出去,“吃慢点,晚上不要吃太多,小心胃难受的睡不着。”
刑北川难得夸赞他一下,“你做饭真好吃。”
张宇哼笑了一声,“开什么玩笑,好得是开店的。”
张宇吸着烟,刑北川吃着饭,一根烟吃完了,张宇将窗户合上,问他:“你一个生活不能自理的少爷,自己出来住,吃饭问题怎么解决?”
刑北川抬头看了他一眼,没回复,张宇又问:“为什么忽然自己跑出来住了?”
刑北川吃人嘴短,含糊的回了一句,“家里有点事情。”
没成想张宇追问道:“什么事情?”
刑北川气笑了,“你这人能不能有点眼力见儿?没看出别人不想说吗?干嘛还要追问。”
还没等张宇回复,刑北川继续道:“你这人其实还行,就是说话太难听,不长眼睛的人是很招人烦的。”
“嘿,你这小子”,张宇伸出一只手揉乱了他的头发,“吃着我的饭,毛病还这么多。”
他的头发被揉乱了,刘海也被掀开来,张宇忽地凑近,看着他的那只右眼,他应该是在看里面的瑕疵,隔间里灯光昏暗,不知道他是不是看不太清,总之是盯了好一会。
张宇眉头微皱,脸色严肃起来,他从一个没正形的年轻人,忽的变成了一个沉稳老成的成年人,惊得刑北川忘了动筷。
张宇说:“眼睛不好,就不要熬夜到这么晚,熬到这么晚,饭也没得吃。你爸那么有钱,怎么不找个保姆来伺候你?”
刑北川道:“是我不想要的。”
“为什么?提前适应大学生活?”
刑北川摇摇头,这次张宇却是没再追问。
刑北川忽然问:“你今年多大年纪了?”
“多大年纪了?我算算哈”,张宇眉头一皱,掐着指头开始算起来。
刑北川:“……”
连自己几岁都不知道么?
张宇道:“哦,我今年25了,不过按照我们老家的算法,我今年应该27了,唔,若是按照如今年轻人之间流行的周岁算法,那我应该是23,我生日很小,在冬天。”
刑北川:“……”
刑北川俯身问道:“你老家在哪儿?”
张宇道:“在南乡。”
刑北川疑惑道:“你说的周岁算法我可以理解,可是你们老家的算法为什么会多出四岁?”
张宇一摆手,“哎,他们都算虚岁,反正不知道怎么算的,虚岁上又加了一岁,我离家太久了,我也记不清了。你怎么忽然问这个?”
刑北川垂眸,若有所思地,又抬眼看着他,“我只是忽然觉得你有点难懂。”
“怎么说?”
“感觉”,刑北川收拾好碗筷,又白他一眼,“不过我现在明白了,你的岁数更难懂,同样的出生年月,竟然能差上四岁。”
刑北川推门而出,“今天谢谢你的饭菜,我先走了,夏天到了会去照顾你的生意的。”
刑北川走后,张宇才嘀咕道:“小崽子。”
张宇又抽了一根烟,将剩下的饭菜用保鲜膜包好,这才关灯锁门离开。
、
刑北川没有再上过晚自习,也没有再在书店里面吃过张宇做的饭,等他再有机会去书店买东西的时候,店长已经回来了。
刑北川扫了一眼墙边屹立的折叠桌,若有所思,直到被店主出声询问,才回过神支付了钱。
江明下了第一场雪,江明的雪向来稀疏、细碎,雪花零星可怜。
余晖忽然给他发信息,请他去酒吧里坐,他难得来市里。天气愈冷之后,刑北川也不怎么跑去他那里了,因为江明的冬天太冷,道路容易结冰,他不想作死。
两人有些时日没见面,刑北川也有点想念他,于是欣然应约。
余晖约定的酒吧是“1987”,料想应该是店长或者店长夫人的生年,和他同来的还有几个朋友,刑北川有的见过,有的没见过。
余晖似乎和店长相熟,去吧台要了两杯酒,一杯高泡沫的抹茶菲士,和一杯水果莫吉托。
他端着酒过来,将抹茶菲士递给刑北川,刑北川接过的瞬间,脑海里忽然浮起张宇的警告:“不要喝他给你的水,也不要吃他给你的烟。”
他看着手里的酒杯,心里犹豫了一下,然而看了看周围人侃侃而谈的态度,又觉得自己多虑。他想:余晖该不会对他下手。
刑北川小心翼翼地喝了一口酒,默了片刻,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心里逐渐放下了防备。
冬天昼短夜长,等回去的时候夜色已深,校门口的小店都是随着学生的作息营业的,如今已经悉数关门了,眼下最明亮的,就是学校宿舍楼里的灯光。
刑北川拐进破败的小区,小区住户楼里的灯光星星点点,点缀着夜色,楼下的路灯坏掉后还没有维修,路上漆黑一片。
刑北川走到楼道门前花园的时候,忽听到有人朝他吹了一声口哨,将他吓了个半死。他身子一缩,闻声看过去,见张宇正懒懒散散倚在路灯电线杆上,漆黑的夜色里看不清他的脸,但刑北川总感觉他的眼神一直盯着他,盯得有些吓人。
刑北川有些怒了,“你每次的出现方式非要这么独特吗?你是吓人还是吓鬼?”
张宇声音冷冷道:“我记得我提醒过你,离着他远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