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想,余晖一直不肯认他,大概是怕连累他。
刑北川撑着侧脸坐在餐桌旁,静谧的像一尊蜡像,外面刮起呼啸的北风,吹得窗棂咯咯作响,天气是越来越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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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正值季节更换,天气不稳定,刑北川出门前看了眼天气预报,默默地披上了那件加绒的风衣。
学校对面各类店面齐全,刑北川买了两个包子边走边吃,等穿越过马路,到达校门口时,早饭也已经吃完了。
离着近还是有好处的,比如说能晚起半个小时。
学校里的梧桐叶落尽了,柳条也变得稀疏,秋冬向来是他最难熬的季节,因为有风,还夹带着尘土,每年秋冬,他都要与口罩和眼镜为伍。
刑北川心想,他以后未必能在江明落脚,顺利接管他爸的公司,他的眼睛吃不了那样的苦。
正走着神儿,身后有人遥遥地喊了他一声,“刑北川!”
听声音是王浩,刑北川刚一转头,王浩就蹬着自行车来到了他身侧,按下了手闸,“你今天怎么步行?司机送来的吗?”
刑北川没想好措辞,犹豫着不知道该怎么回他,随口“嗯”了一声。
王浩并没有追问,说起了最近模拟考的事,“物理第十三道大题你是怎么做的?我们班主任——我们物理老师,真他妈绝了,算出三个答案咧,每个都讲得头头是道。”
刑北川心事重重,王浩则在旁边唾沫横飞,“他本来自己计算的结果是10,结果我们班几个物理好的说不对,他又算出个16,底下的学生说应该是28,他竟然就根据28给计算出了整个过程,你说他绝不绝?我到现在还糊涂着,我感觉这仨结果都对,过程都合理……”
王浩说:“不行,这学期终我得投诉他,我本来就傻,让他这么教,岂不是更傻了?”
刑北川看了一眼,他们就快要到车棚了,于是道:“今晚我上晚自习,有什么问题你去我们班问我。”
王浩:“你上晚自习?你竟然上晚自习?看来我真得用功了,否则本科都考不上。”
王浩推着自行车,碎碎念着走远了。
刑北川从上高中就没上过晚自习,三节课下来,应付完王浩,又应付黄娟兰,只感觉头晕眼花,出门路都看不清。
刑北川觉得有点心慌,这感觉真跟瞎了似的,他在原地吹了好一会的风,才慢慢的恢复神识,眼睛逐渐清明起来,只是下台阶的时候滑了一下,差点崴了脚。
以后还是别上晚自习了吧,他慢悠悠的走着,慢悠悠的这么想。
出了校门,街上已经寥寥无人,连店门都关闭了,唯有一家文具店还亮着微弱的灯。肚子空荡荡,夜宵没着落,好一个“惨”字了得。
刑北川刚过了马路对面,就看到那家文具店门口坐着一个人,黑色上衣、黑色裤子,手里叼着一根冒着火星的烟,是张宇坐在那儿。
“你、你怎么在这儿?”刑北川着实被他吓了一跳。
“哟,眼睛还挺好使,这不是没瞎么?”
刑北川撇撇嘴,“你长这么大怎么没被人打死?”
张宇没再接话,反问道:“怎么下课这么晚?真要备战高考了?还是学校忽然发疯强制你们的?”
刑北川说:“文昌高中只有高三才会强制上晚自习,我今天刚搬来这里,不知道放学后该做什么,索性就留校学习了。你呢?这家文具店主和你是什么关系?你怎么一整天都徘徊在这儿?”
张宇说:“债主关系,他借过我的钱,逢年过节就去给我送礼,我闲着没事就来找他喝茶,正好今天我很闲,他老婆要生孩子,他顾不过来,我就帮他看几天店。”
刑北川问:“你女朋友呢?”
张宇道:“分了。”
刑北川故意学他的嘴毒,挖苦道:“也是,你这样的人哪有女孩子愿意跟你,十句话有九句不中听,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张宇嗤地一笑,没理他的挑衅。
很尴尬的,刑北川的肚子忽然开始“咕咕”的叫,而且叫的很响亮,这下子让张宇逮到了嘲笑的机会,他拍打着膝盖哈大笑起来,笑的前仰后合。
“小少爷,饿肚子的滋味没尝过吧?好受吗?”
刑北川白了他一眼,正要走,张宇忽然起身拽住了他,“不逗你了,进去,给你做饭吃。”
“忽然这么好?该不会下毒吧?我不吃嗟来之食。”
张宇不容分说地掐着他的脖子,像是拎小鸡崽似的将他拽进了店里,刑北川全程无反抗,一动不敢动,因为他的手实在是太冰了,像是在外面吹了一夜的风。
书店后面有一间隔间,里面放了一口电锅和几种调味料,应该是店长解决午饭的所在。
刑北川将头探进隔间里看了看,见张宇拿起一瓶调料看了看上面的字,嘀咕道:“东西可真少。”随后他把调料倒了一点进电锅里。
屋里面没有油烟机,香味扩散开来,传进了刑北川的鼻子里,肚子叫的更厉害了。
刑北川退出小屋,关上门,在书架间来回转了几圈,随手挑了一本书在手里面翻了翻,刚翻了没几页,张宇就把靠在墙角的折叠桌支开,用抹布擦了擦上面的油渍,朝他说:“吃饭吧。”
刑北川放下书,走过去,张宇正把菜端上了桌,随后微波炉“叮”的一声,他过去端出了一盘馒头。
刑北川不客气地拿起筷子,夹了几筷子菜放进嘴里,随后惊讶地睁大了眼睛,张宇的手艺自然不在话下,普普通通的小白菜都能让他炒得别有风味,刑北川吃得停不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