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是帝王,是天子,是整个天下的君主,这样一个人怎么可能容忍的了他在他跟前碍眼。昨日江菱去那一趟,会导致连梨处境如何他不知道,但他和她,只有死的份。
也果然如此。
李伯宗叹气一声。
他没有马上饮下,而是抬眸先看了眼狱卒,“可能给我拿张纸,再拿些笔墨来?我想给人留句话。”
给连梨留一句话。
他其实更想见她一面,但他知道那是不可能的,他怎么可能还见得了她?她不会愿意见他,那位陛下也绝不会让她见他。
所以他不奢求能见到她,能留下只言片语已经足够了。
狱卒皱了下眉,要纸和笔墨?他要这些东西干嘛?他面无表情摇头,“没有。”
李伯宗叹气,“嗯,好。”
他不强求。
他直接拔了头上束冠的簪子,就地在这四四方方的牢狱之下,那方土地上,打算写下几个字。
可将要落笔之时,手却又顿住了。过了几息,他失魂落魄收回手,罢了罢了,就这样吧。
他慢慢走到狱门旁边,没有动那碗饭。
他没有任何犹豫的将旁边的酒水一饮而尽,酒入肚肠,刚喝下去他便身体踉跄,倒到了地上。
身上开始剧痛,喉咙渐渐窒息。
他的意识随着身体上的剧痛不断变得模糊,眼前也不断模糊,他很清晰的感受到那口酒水在他身体里的走向,而越往下,他的意识便越模糊,身体也越痛。
痛到一定程度时他好像出现幻觉了,因为他竟然看到了连梨。而且还不是这几日他所看到的她的模样,他此时看见的她身着一件素衣。
她被人打了,被李家宗族的人打,还被江家的下人打,她紧紧蜷缩成一团,身上不断被拳打脚踢,到了后来,她好像太疼太疼了,眼神开始涣散,他张了张嘴,想说他们别打了,她要死了。
可他喊不动,只能眼睁睁看着,看着她脸色越来越白,嘴角边的血迹越来越红,好在后来他们终于停了,之后他看到她被押解进京,进京途中她身上的新伤口就没有断过,不过她再也没喊过疼,只神情麻木任由她们伤着她。
李伯宗看得哑然,而每每看到她眼中死灰一样的神色时,便是沉默。再之后终于到了京城,她被关进了刑部,这回,进京路上一直麻木的她脸上再次有了变化,因为身体剧痛而有的变化。
她被带铁勾的鞭子抽,她疼的甚至连声音也发不出来,他甚至看到她实在忍受不住了,她泣不成声生了死念,李伯宗眼睛瞪大,心神俱碎的想阻止,可他没能阻止,这一刻眼前幻觉消失,他伸出去的手掌变得僵硬,跟前一片黑暗。
狱卒瞄了瞄他奇怪的姿势,皱眉。
站在原地又看了他一会儿,他望了望时辰,开锁进去。
手指在他鼻端下碰了碰,碰过一回后,隔一下他又碰几回,等确定他确实已死,狱卒下去复命。
“应大人,李伯宗已经喝下,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