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寒村和楚卿洛对视一眼,而后道:“在下明白。”
白御微淡淡笑道:“那么就请二位回避了。”
叶寒村却没有动,“在下还有个问题想请教白先生。”
“叶公子请说。”
“在下听闻,先生从今日起打算闭馆了,不知是否与在下一行有关?”
白御微淡然道:“在下闭关,大部分是因为私人的原因,不能再在馆内耽留病患。二来,秦公子的暮惑之毒确实棘手,在下在诊疗他的时候恐怕无暇再顾及其他病患。”
楚卿洛不由道:“若是因为二哥的缘故让白先生不能再接别的病患,实在是让我们太过意不去了。”
白御微微微一笑道:“楚公子不必介意。”
“如此,多谢白先生了,”叶寒村施了一礼,“卿洛,我们该走了,不要打扰到白先生。”
二人方才离开,金淮在外叩门道:“师父,您先喝了药好不好,不然待会儿药就凉了。”
白御微低低一叹,打开房门接过药碗,道:“我知道了。”说着,便又关上门。
他随手把药碗搁在桌子上,想了一想,却又端起碗走到窗边,将药尽数灌到了窗外。而后打开门,把药碗递还给门外的金淮,微笑道:“好苦的药。”
金淮接过空碗高兴道:“下次徒儿记得多放一些甘草。”又伸头探了一探,道:“师父,您这是要给秦公子解毒么?”
白御微点头道:“正是。你候在门外,无论是谁,都不能让他进来。”
金淮的神情顿时黯淡下来,默默垂下了头。
白御微伸手摸了摸他乌黑光亮的发髻,微微叹道:“阿淮若是怪我,我也……”
“才不是!徒儿才不是怪师父!”金淮抬头大叫着打断他的话,“只是每次有这样的病人,师父的身子就会变得很差,师父您告诉徒儿,您是不是,是不是……”
“别再猜了,我不会告诉你的,”白御微说着退回房内,一边关门,一边道,“不许进来,我两个时辰以后就出来。”
日子一晃过去了十余天,秦仪山依然昏迷不醒,但面上的红晕、唇上的紫斑已然消退了很多。反观白御微,则是面色一日差过一日,最近这几日,早晨起床都是由金淮抱起来的。若非如此,身陷被褥,他无论如何也没有力气起身。
那日白御微被金淮扶着来到秦仪山房外的时候,却见叶寒村和楚卿洛均已在那。叶寒村蹙眉道:“白先生的身体病成如此,莫非是与舍弟的暮惑之毒有关?白先生,您需否休息几日?”
白御微勉力笑道:“多谢叶公子,在下既是大夫,自己的身子总是最明白不过了。”
便也不多再言语,吃力地扶着门框进了屋子,将三人关在了门外。
门外三人一时沉默,楚卿洛突然道:“既然如此,淮世弟,我们就先告辞了。”他飞快地走在廊上,待得转了一个弯,却飞身跳上了屋顶。
“卿洛,”叶寒村跟着跳上来,一把抓住他的衣袖,“你要干什么?”
“大哥,”楚卿洛回头看他,“你难道不想知道白御微是如何解毒的么?”
叶寒村淡然道:“白御微既是神医,总有他的办法,我并没有兴趣知道。”
楚卿洛急道:“但白御微身子坏成这样,大哥真的以为与暮惑无关么?他定然是用了什么邪门至极的法子!”
叶寒村别开双目道:“那也与我无关。”
“可是躺在里面的人是二哥啊,这也与大哥无关么?”
叶寒村把视线回到楚卿洛脸上,静静看了他很久,最后道:“你既然那么关心你二哥,又何必当初?别人不知道,难道我也是傻子么,就算是短短一瞬,你明明有三十七种手法可以把茶壶从你二哥手中夺下来的。”
楚卿洛一时哑然,叶寒村却已背过身,施展轻功在房顶上疾走。他停在某处,回头道:“仪山的屋子应该就在这里了。”
楚卿洛连忙跟上,二人蹲下身子,正要扒开那块檐片,却听得身后有人怒道:“你们二人在那里做什么?”
正是金淮童子。叶寒村扭头冷然道:“看看令师究竟是如此替舍弟解毒的?”
金淮气急,“叶公子既然信不过家师,又何必千里迢迢将秦公子送来凉山镇?”
楚卿洛软言劝道:“淮世弟不要太生气了,我们如此做,也是关心白先生。难道你就不想知道,白先生的身子究竟和暮惑有没有关系?”
金淮便突然静了下来,眉目间涌上一股哀伤,良久才道:“我已经答应了师父,就不想让他伤心。若是你们二人联手,我恐怕也不是对手。既然你们执意要看,我又无力阻拦,只好悉随尊便。”
二人看着他跳下屋檐,叶寒村道:“看来他必然已经知晓了点什么。”
楚卿洛勾起嘴角,目光在叶寒村脸上转了一转,似笑非笑道:“淮世弟对他师父,倒是非一般的关心。”
叶寒村看他一眼,恍若未闻,只是伸手扒开了那块檐片。屋檐底下的屋子里,正是白御微和秦仪山二人。
二人向下一看,均是不由吃了一惊。
白御微额头浸汗,无力地倒坐在床边。而床上的秦仪山,上半身衣衫除尽,左胸下方约摸三寸处,伏着一条粗若拇指的虫子。那虫子生得通体碧绿,晶莹如脂,浑身一鼓一胀,看似正在吸食秦仪山的血。
叶寒村和楚卿洛对视一眼,面面相觑。叶寒村压低了声音道:“莫非那虫正在吸走仪山体内的暮惑之毒?”
楚卿洛却没有回答,只是定定地看着屋内,神色有些复杂。叶寒村暗自蹙眉,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却见坐在床边的白御微凝视着虫子,眉目似笼在烟雾中般朦胧,微微地出着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