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人却不敢如此,非但不敢公开请太医,甚至不是信得过的大夫,都不敢叫人家给他诊脉,惟恐被发现自己也是个“瘾君子”。
一日半日,尚且能忍受,可毒瘾发作起来之时,不管是那五大三粗孔武有力的武将,还是文质彬彬的文臣,或是心浮气躁,狂躁暴虐。或是会倒在地上,蜷缩成一团。
渐渐有人开始想办法为纪王开脱,希望圣上能够放纪王出来。
连纪王是为了诛灭先太子,不得已而为之的说法都编出来为纪王说情了。
倘若只是文臣上奏也就罢了。
偏偏圣上自己此时就已经心急火燎,这一本本的奏书,就像是拱火的风一样。
一口口气息,正吹在圣上心头那火上,将圣上的焦灼吹得要烧出燎原之势。
“圣上忘了当初萧大人在金殿之上,对着纪王匍匐跪拜的情形了么?”梁恭礼不用等圣上开口,他看圣上面色,就能猜出圣上此时的危险想法。
此言一出,圣上果然立时一静。
恍如猛火被人哗的泼上了一盆冷水,滋啦一声灭了。
圣上眼目之中泛出怒意。
他才是圣上,是天子。
可他的臣子,却对着纪王砰砰磕头,且还是当着满朝文武大臣的面。
难道那站在底下的儿子,比他这坐在龙椅之上的皇帝还尊贵吗?
“传景延年来!”圣上咬牙切齿的说道。
景延年闻召,匆匆入宫,“拜见圣上!”
圣上挥挥手,叫旁人都退出殿外。
梁恭礼关上殿门,守在门口。
圣上对景延年招了招手。
景延年凝眸上前。
“你是不是已经知道了什么?”圣上忽而沉声问道。
景延年挑了挑眉梢,“圣上指的是?”
圣上哼笑一声,“前些日子,有一日,朕在殿中好好睡着,醒来却发现自己身上有伤,额上还蹭破了皮。”
景延年飞快的看了圣上一眼。
圣上也正眯眼看他,“这些都不要紧,最要紧的是,朕发现手腕上,有一处咬伤,都微微渗血……”
景延年心中一禀,脸上却不动声色。
“可朕那日既不是在后宫嫔妃之处,也并未召人侍寝。”圣上看着景延年,“你曾经乃是羽林军大将军,即便是如今,守卫皇宫各处的要职,也是由你调遣安排,朕为何会受伤,你竟不知情吗?还是说,你有意隐瞒朕什么?”
景延年垂了垂眼眸,“臣听闻,圣上龙体欠安,近来时常会做些反常的举动,偶尔还会焦躁的自言自语。夜里兴奋难眠,白日精神不济……或许是该叫太医院为圣上会诊了?”
“呵,你说朕那牙印,是朕自己咬的么?”圣上猛拍了一下御案。
“臣没有这么说。”景延年垂眸,虽有恭敬,却面无表情。
圣上眯了眯眼,“朕问了,那日,朕只见了你和萧氏。”
景延年浑身立时紧绷,他垂着眼睛,所以圣上看不到他眸中神色。
若是能看到,定然能够发现,他眼眸之中,如燃着一团烈火。
“所以朕猜测,年儿你定是知道朕的身体不太对劲,你同萧氏关系非凡,萧学士在金殿之上谏言,只怕你也是早就知情。你既然已经猜到了,朕也不同你废话那么多。”圣上摩挲了一下龙椅御案,“纪王朕不能废,除非你能找到解决这药让众臣依赖的办法。”
说是众臣依赖的办法,其实是他自己害怕自己药瘾发作起来,却无药可解。
他害怕自己也会像萧大老爷一般,匍匐在纪王的脚下,求他给自己药。
他的臣子跪拜纪王,他尚且难以忍受,倘若他自己去叩拜纪王……
真是想想都觉得诛心。
“臣……”
“朕不管你用什么法子,若是不能解决,你看看,”圣上指了指一旁的一摞奏书,“已经有这么多人在为纪王辩驳了!朕便是看明白了纪王的狼子野心,朕即便是想要狠下手腕来惩治他……难堵悠悠之口啊!”
景延年沉默片刻,“臣明白了。”
圣上挥挥手,“朕给你三日时间。”
景延年离开皇宫,便去了萧家。
这会儿的萧家,根本没人敢拦景延年。
门房前往通报,管家忙不迭的把他请到了花厅。
萧玉琢匆匆而来。
景延年屏退众人,“有许多文臣上奏圣上,为纪王说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