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这么烦乱不堪,可是柳白跟他说话的时候,基于礼貌他也还是要接话。
聊天的气氛看上去倒是还算轻松,随意地聊了几分钟,柳白忽然说:「听说你准备很快就要回家,离开巴黎是吗?」
这是早就决定了的事,所以邵纯孜毫不犹豫地点头,但同时却诡异地,心头掠过一丝难受的感觉,窒闷钝痛,就好像有些……舍不得。
舍不得?舍不得巴黎?舍不得巴黎的人?啊哈哈哈哈……太见鬼了好吗!?
「巴黎很好玩啊,你回家也没有什么特要紧事吧,那为什么不多留一段时间呢?」柳白露出一副遗憾神情,感觉很是舍不得似的。
老天,别再拿这种东西来折磨他!邵纯孜心里更难受了,咬紧牙关没有作答。
柳白也不再等他回答,干脆就说:「留下来吧,不要回去。你也想在这里和你哥哥在一起的,不是吗?」
是的,的确没错,问题是——「他就快有自己的家庭。」邵纯孜心下又是一阵阴沉。
其实按理来说,兄长要成家,他本该会为之感到高兴,可是,该死的要命的见鬼的地方就在于,那个家里偏偏有位他很反感的女主人……为什么非要是这个人?换成其他人不好吗?
「那又有什么关系呢?」
柳白谅解地笑笑,站起来向邵纯孜走去,「你哥哥有莫清,你可以有我啊。」
「……」邵纯孜感觉脑筋好像有点短路,明明把她说的每个字都听得清清楚楚,可是全部组合成一句话之后,他就听不懂是什么意思了。
呃,也许并不是听不懂,而是……
「我会一直在你身边的,纯孜,为我留下来,好吗?」说到这里,柳白已经来到了邵纯孜面前,凝视着他,满眼温存如水。
好像嫌两人的距离还不够近,她仍在继续靠近,越来越近。邵纯孜不由屏息,瞪视着眼前那张笑靥如花的脸。
再这样下去会变成怎么样呢?——这个想法刚刚掠过脑海,下巴上蓦然袭来一阵热流。想到那是对方的呼吸,而这也让他感到越来越难以呼吸……
他猛地一咬牙,伸出手按住了柳白的肩膀,在一瞬间斩掉了心头那股想要拥她入怀的冲动,转而将她推开。
「不好意思……」他有点气喘地说,「我真的有点不舒服,你还是先回去吧。」
「纯孜?」柳白眼中有着无法掩饰的错愕。
「我送你下去。」邵纯孜实在无心也无力多说,捉住她的胳膊就把她拖走。
出了房间,下了电梯,来到饭店外面,正巧有一辆计程车开过来,邵纯孜把车叫停,让柳白上车。
已经到了这一步,柳白也无可奈何,笑容依旧温柔大方:「那你好好休息吧,明天我再来看你。」说完,出其不意地凑近,在邵纯孜面颊上亲了一口。
邵纯孜心里简直是翻江倒海,差点就想反悔把她重新拖回房间里,但还是用最大的努力克制住了。
柳白上车离开之后,邵纯孜回了房间,颓然往床上一倒,休整了片刻,总算缓和过来,然后拿出手机拨了个电话。
电话很快被接通,听筒中传来一声:「嗯?」优雅、慵懒,漫不经心。
但是,熟悉。邵纯孜也是头一次知道,原来自己对这个声音已经这么熟悉,熟悉到……刚刚还残留在心底的那一丝不安的躁动,仿佛也随着这个声音而悄然沉寂下去。
他叹气,苦恼地唤道:「海夷。」
「嗯。」回应依然还是这么一声。
「你没在忙什么东西吧?」不然干嘛每次答话都这么懒?
问虽这样问,邵纯孜其实没打算要顾虑对方此时的状况,兀自说道,「你听我说,我觉得很不对劲……」
内心里那些浮躁,虽然目前是暂时安静了,但并没有彻底消失。他能感觉到,它还在,在很深很隐秘的深处。
「什么不对劲?」海夷终于算正式回了话。
「让我想想……」该怎么说好呢?
邵纯孜把思路飞快整理一番,「昨天我认识了一个女孩子,是我哥女朋友的朋友。」
「喔。」
「今天我们一起出去了,先是逛街,然后还去打网球……」邵纯孜继续叙述,并且把从下午打完网球之后开始的、那些怪异莫名的心理状况全都说了出来。
这种东西说出来当然是满尴尬的,不过这会儿邵纯孜实在顾不着那么多了。而且反正对方现在远隔万里,看不见人,也不用担心会被他投以这样那样的目光,所谓的眼不见心不烦吧。
「我以前从来没有过这种感觉。」最后邵纯孜这样总结。
少许寂静后,海夷的声音幽幽传来:「所以你特地打个电话给我,就是为了通知我你快恋爱了,并且还是伟大的初恋?」
「我才没你那么无聊!」邵纯孜翻个白眼,「我是想说,我怀疑我可能喝了那种爱情饮料。」
「嗯——?」海夷的音调出现了微妙的上扬。
「就是以前林茵给方问夕喝过的那种,像是西瓜汁一样的东西,在里面滴点血,让人喝了之后就会恋爱。」
「为什么你会认为自己喝了这种东西?」
「因为我看瓶子的包装很像。」当时还以为只是自己想太多了呢……
邵纯孜暗暗苦笑,「而且那些乱七八糟的奇怪状况,都是在她给我喝了那个以后突然出现的。」
「你确定吗?」
「……也不是特别确定。」所以之前才只是说「怀疑」而已。如果真的百分之百确定,那他大概就会直接质问柳白本人了。